侯飞虎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已给俟伏侯暗暗记上了一笔。
如果加把劲,把马速提到极致,他们是有可能截住大部分匈奴骑兵的。但他们没有那样做,而是稍稍等了一会,待匈奴骑兵从侧翼冲入府兵阵中之后,方才大喊着冲了上去。
这帮鸟人,甚是滑头!
而随着匈奴骑兵的突击,人仰马翻之时,也让右翼三千多府兵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混乱。
正面被打得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汉军士气复振,在残存的禁军士卒带领下,一边大喊,一边墙列而进,厮杀再度激烈起来。
打到现在,双方都在侧翼做文章。
晋军的右翼、匈奴的左翼,是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地方,也是伤亡最大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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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继续吹着。
之前吹得匈奴人眯着眼睛,现在轮到晋军了。
枯枝、树叶、茅草,夹杂在风中,一个劲地打在身上。
黑矟军的步卒们已经放弃了射箭,将弓别在左侧腰间。
方才射了两轮箭。
百步距离上,制造的伤亡非常轻微。
七十步抛射,伤亡稍稍大了一点,但也较为有限,唯一的好处是让敌军阵型稍稍混乱了那么一点。
不过他们前面有两千铁铠武士,阵型肃然,行止有序。在他们的带领下,走了三十步后,杂兵们的阵型慢慢恢复了。
鼓点节奏慢慢加快了,黑矟军将士手持步槊,稍稍加快了脚步。
双方的弩机一刻不停地发射着。
粗大的箭矢穿透数十步的距离,在各自阵中制造着恐怖的杀伤。
许是承受不了弩机制造的巨大伤亡,双方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狠狠撞在一起。
从空中俯瞰而下,汉晋双方甫一接触,各自的精兵锐士就成排倒下,厚实的阵型如烈日下的冰雪一点点消融。
倒下一个,补上一个。
死掉一排,再冲上来一排。
一方战意昂扬,誓要把匈奴人横扫。
一方深受君恩,无以为报,只能拼死奋战。
刘聪派出了最后的预备队。
之前出击过一次的禁军骑兵还剩七百余,这会休息了片刻,又换了马,再度上阵。
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两三千轻骑。这是匈奴部落兵,南下大军中难得挑选出来的精壮。
总计三千骑出头,从匈奴右翼、晋军左翼绕过来,竟然要冒着被羊氏部曲万箭齐发的风险侧冲黑矟军。
捉生军、骁骑军第一时间冲上前去,不顾生死,与匈奴人战作一团。
刘泉带着两千轻骑迂回绕至匈奴骑兵侧翼,箭如雨下。
这个时候,就看得出来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了。
捉生军、骁骑军甚至刘泉的羯人骑兵,都是不要命地冲上去,奋力截击匈奴人,不让他们有机会侧冲黑矟军。
反观俟伏侯那伙鸟人,就以减轻自身伤亡为要……
风渐渐小了。
空旷的原野之上,已经形成了三处交战团。
从晋军方向看——
第一处位于右前方。
府兵与对面的匈奴步兵战在一起,同时侧翼还忍受着匈奴骑兵的冲击,而这股匈奴骑兵又遭到俟伏侯部骑兵的拦腰冲锋,这会已经乱了,纷纷四散而走。
第二处位于正中央。
黑矟军与匈奴步军刚刚接战,正是厮杀正烈的时候。
第三处位于中间左侧。
双方数千骑混战在一起,打着打着,因为场地不够,且各自都受到对方步兵弓弩的威胁,于是渐渐向外转移。
刘聪已经派出了几乎所有的预备队,打出了最后一记胜负手。
站在高台之上的他,身边只有千余近卫,非常薄弱。
当然,严格来说,大营内还有数千丁壮,但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战力可疑,这也算预备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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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来得正好!”营门洞开,一队队的骑兵鱼贯而出。
段良手搭凉棚,看了看天空。
“呸!这也叫太阳?冷得要死。”他吐了口唾沫,扭头看了看已在野地上慢慢整军的幽州突骑督,大笑道:“儿郎们,随我冲杀一阵,暖暖身子。”
众皆大笑。
又等了一会,待众军列队差不多后,段良一马当先,大喊道:“好风助我!”
“好风助我!”幽州突骑督一千五百将士齐声大吼,紧紧跟上。
千余羯人轻骑加快马速,绕前而上,驱逐敌人的散兵,清理道路。
近三千骑就这么一往无前,从战场右侧直冲而出。
一些散落在战场外围的匈奴骑兵发现了这支新加入战场的部队。
牧人们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