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真的欣赏这个人,想要他北上来投,甚至打算把妹妹嫁给他,以为国之柱石。
“陛下。”江都王刘延年出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嫌兵力不足,臣将兵马从关中唤来,为陛下厮杀。”
刘延年是宗室耆老,刘渊之兄。
刘渊成事后,曾在太原境内筑大干城(位于今文水县西南十里),供其居住。
这一方面是以宗室镇外藩,拱卫刘氏江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从南面包围晋阳,压缩刘琨的活动范围,令其困守孤城。
只不过,从三年前开始,刘延年的部落就陆陆续续从大干城撤走了,迁移至关西定居。
一开始在安定郡,后来刘聪觉得那地方太苦了,于是让他们搬到长安附近,划拨了水草丰美的上好田地,供其耕牧。
部落目前由刘延年的儿子们领着,他本人则入朝为官,身居太宰之职。
此刻听到刘延年的话,刘聪颇为感动。
关键时刻,还是宗室可靠,还是屠各氏可靠啊。
但他拒绝了。
“太宰美意,朕已心领。”刘聪看着他,摇头道:“长安去此甚远,缓不济急。朕自引禁兵六千,发诸部军万余、丁壮万余,南下戢乱。若战而胜之,则尚有挽回之处,若不胜,卿等早作打算吧。”
众人闻言叹息。
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若天子亲征都败了,大伙还有什么抵抗下去的勇气?不如麻利点收拾家当,渡河西去,投靠太子。
听闻太子将兵三万,屯于河西,随时能东进支援,或许这便是唯一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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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勋收到消息时,正在兵进左国城的路上。此去七八十里,皆是河谷平坦大道,按说比较好走,无奈下起了雪来。
山间本就寒冷,风雪更大,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落雁军充当先锋时,甚至有一支部队数百人被匈奴部落伏击,全军覆没,匹马未还。
不得已之下,只能放慢行军速度,抵达左国城外时,已是十五日夜。
山间背风之处,篝火生了起来。
邵勋父子三人围坐烤火。
“苦不苦?”邵勋检查了下两个儿子的手,发现已有冻疮了,遂问道。
“苦。”俩小儿老老实实点头。
“吃得此苦,后面享用果实时,才会觉得更加甘美。”邵勋笑道。
金刀、獾郎看着父亲,好像有点明白了。
当他们随父亲抵达平阳,看见匈奴贵人跪伏于地的样子时,心中一定会很高兴。
“阿爷,现在——赢了吗?”金刀忍不住问道。
“你说呢?”邵勋反问道。
“匈奴连战连败,士气低落。”金刀说道:“今年刚出兵那会,匈奴人还是敢比划几下的,冲起来也不要命。但打了大半年后,好像没那么厉害了。能不能打,完全看为将者带得如何,便是带得最好的,其战力也就与年初仿佛。”
“不仅是匈奴战力下降了,我军战力也增长了。夫战,勇气也。我军士气上升,匈奴士气下降,此消彼长,故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邵勋说道:“王弥便是一例。初攻新安时,禁军甚至被数次击溃,双方血战良久,最后洛阳中军死伤一万五千余,洛南丁壮死伤万人,府兵亦伤亡数百,最后才堪堪攻取。”
“打白超坞时,就要容易一些了。但彼时王弥仍然发起了犀利的反击,禁军死伤万余、河南坞堡丁壮亦死伤大几千人,才艰难克复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