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晋王乃今上息子,就更无悬念了。
“吾儿请调诸部兵马西行,尔等以为如何?”刘聪看向几位重臣,问道。
“不可。”陈元达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刘粲微微低下头,担心自己目光里的杀意被别人看到。
“缘何不可?”刘聪有些不高兴,道。
“前年已有万余落迁往京兆,相国将其安置在长安左近。去岁复有靳氏五千余落迁往北地郡。如此已有一万六千余落西行,再迁移下去,则国本动摇,太阿倒持。”陈元达毫不客气地说道。
朱纪、马景二人对视一眼,有些尴尬。
陈元达也太刚烈了,什么话都敢说。可你这番忠心,别人能理解吗?别到头来,变成了离间天家父子,里外不是人。
不过,他们也觉得陈元达的话没错。
雍州是晋王打下来的,他领大单于之职,把自己的直属部落安置在长安周边几个县。靳氏乃匈奴贵族,有自己的部落,如今看来,靳准兄弟已投靠了晋王,搬去北地郡耕牧了。
此番晋王又请调几个部落西行,加起来八九千落还是有的,都是和他比较亲近的匈奴贵族所领,其中甚至包括后族呼延氏的贵人。
晋王许诺将秦州略阳郡交给他们耕牧。贵人们不是很乐意,但为了巴结这个不是储君却胜似储君之人,最后也都同意了。
简单来说,晋王现在很清楚,关中是他的根基,是他争夺帝位的后盾。
天子到现在还犹犹豫豫,担心冯翊氐羌的态度,没废掉刘乂的太弟之位,那么晋王自然要早作打算,可以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不代表他们支持这么做。
这是分裂大汉,另造核心啊。
“河北战事结束了。”听完陈元达的话,刘聪沉默片刻,说道:“两年征战,到头来还是拿不住,此为天意。从今往后,新兴、乐平、太原、上党四郡但固守而已,以地利御贼。吾儿在关中打出好大一番局面,正是勇猛精进之时,如何能退缩?”
“陛下不可!”陈元达又劝道:“河北膏腴沃壤,户口殷实,如何能让邵勋拿在手里?纵然一时挫败,也不可气馁。整顿一番后,还可再战。”
刘聪摇了摇头,道:“朕意已决,勿复多言。”
说完,虽然内心里对陈元达很厌恶,但还是解释了一句:“而今河北连块落脚地都没了,粮草役畜车马皆无从筹集。若从平阳数百里转运,耗费且不谈,还易被拓跋鲜卑切断,拊背而来。今年一场大战,国库打空了。再派大军前往河北,钱粮在哪?”
陈元达本来高昂着头,闻言渐渐低下了。
战争拼的就是消耗。
并州固然表里山河,极其利于防守,但山川纵横,也很难转运粮草。若晋阳在手便罢了,偏偏不在手里,能怎么办?刘琨可是经常邀拓跋鲜卑自雁门南下的。
其实这也是当初讨论国策时提到的事情。
东进派始终没法解释如何在晋阳落于敌手的情况下,长久、安稳地统治河北。一个不留神,就让拓跋鲜卑把大汉切成东西两半了。
先帝在位时,但攻取并州、关中乃至河西的郡县,为何把河北委任给石勒去打?不是没有原因的。
到了最后,因为无法解决这个硬伤,“跨有雍并”遂成为国策。
刘聪现在说这话,潜意思就是你陈元达若有本事,那就顶着拓跋鲜卑的威胁,把晋阳拿下来,再北伐雁门,将拓跋氏彻底驱逐到草原上。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打河北了,迁都晋阳也不是事啊。
你能做到不?做不到就别逼逼。
什么叫国策?你怕是不明白国策的真正含义。
“明春牧草返青之后,着即征调各部西行。”刘聪一锤定音,做出了决定。
刘粲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潼关以西是他的地盘,好生经营个几年,储君之位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