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邺城,纯粹是跟着堂兄过来见见世面的,顺便出席一些社交场合,增广人脉。
毕竟十三岁了(虚岁,周岁可能才十一岁多……),不是小孩了,家庭的负担马上就要落到肩上,毕竟陈公十五岁那年都得到裴妃青睐了……
“炼形成与不成又能如何呢?”褚裒擦了擦嘴,说道。
“炼形可内视五脏六腑,形神合一。练到艰深处,可遗世独立,羽化登仙。”枣嵩说道。
“羽化登仙只便得一人,却便不得天下百姓。”褚裒说道。
枣嵩一听,啧啧称奇,道:“这个乱糟糟的世道,登仙不好么?”
“世叔不也奔走于俗务么?”褚裒反问道。
“我没有修道的天分,只能混迹于红尘之中了。”枣嵩叹道。
作为士人,一大理想就是不理天下俗务,闭门躲在自家的庄园中,衣食无忧,诸般享用不缺,然后可以修道长生,真正脱离世间苦海。
这也是玄学、修道被很多人追捧的原因,许多名士就靠这个闻名天下。
“我觉得修道是假的。”褚裒毫不掩饰地说道:“诸般飞升传闻,皆不可考,没一个人真正见过。与其那般虚掷时光,不如为天下士民多多奔走。”
“哦?为什么说是假的?”枣嵩其实也不太信,笑吟吟地问道。
“你见过吗?”褚裒问道。
“我没见过,但你见过啊。”枣嵩说道。
褚裒一怔,不解其意。
“陈公不就是吗?”枣嵩说道:“陈公少时在东海浪荡,可没学过什么文武艺。相反,为了村姑与人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倒是有的。可来到洛阳后,突然开窍了,传闻夜遇金甲神人,我看不假。”
褚裒无言以对。
枣嵩哈哈大笑,畅快无比。
褚裒有些羞恼,说道:“陈公定是在你我看不见的地方刻苦用功,加上天生聪慧,过目不忘,一学就会,一会就通,以致今日。”
“你怎知道?”枣嵩笑问道。
“前几日随从兄至冰井台面见陈公,虽美色当前,依然目不斜视,拿着《春秋》在读,这不是用功?”
“兴许陈公刚刚享用完美人呢?”枣嵩翘着腿,随口说道。
“伱!”褚裒被逗弄得不行,不太高兴地说道:“世叔过于轻浮,非成大事之人。陈公内平贼寇,外御匈奴,乃当世响当当的大英雄、真豪杰,岂是你我可以猜度的?”
枣嵩被个半大孩子这么教训,脸上有点挂不住,说道:“英雄豪杰又岂止陈公一人?”
“反正王彭祖(王浚)非英雄豪杰。”褚裒嘟囔道。
“为何这么说?”枣嵩更挂不住了,王浚可是他丈人啊。
“幽州洪灾,王彭祖坐视百姓挣扎,不发粮赈济,算什么英雄?”褚裒说道:“你也看到邺城来了不少幽州流民,陈公散军粮赈济,将其收拢,发往濮阳,分田地宅院,此为真英雄。”
这次轮到枣嵩无言以对了。
河北战事结束之后,邺城确实多了不少流民,其中有冀州诸郡国的,也有不少幽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