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来了,河北就有希望了。”
“不知明公何时北伐,收复失地?”
看着众人殷切的目光,邵勋没有正面回答。
这些首鼠两端之辈,鬼知道他们会不会透露消息给石勒。
要知道,他们中的不少家族,送了女人给石勒帐下的军将为妾,拉近关系——这或许是刘汉的传统了,因为刘聪就要求每一位朝廷重臣都送女儿入宫,是的,每一位,有的还送了不止一位,最多的是两代女子、六位。
邵勋暂时还不会信任他们。
“且稍安勿躁。”邵勋说道:“吊伐之道,供亿并繁,需得统筹全局,非顷刻间所能定下。尔等回去之后,各安生业,静待天时即可。”
此言一出,有些人失望无比,有些人低头思索,有些人目光闪烁,不一而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有自己的利益所在,有自己的性格与习惯,本来就不可能是同一個想法。
只能说,第一批来的人,相对倾向于重归晋廷——相对而已。
邵勋不要求他们毁家纾难,这不现实。他觉得,私下里多联络几次,关键时刻将他们拉拢过来,不给石勒提供粮草、兵员,就已经是巨大的成功了。
这是一项繁琐细致且长期的工作,他准备专门安排个人坐镇枋头,处理这件事。
或许,该让老丈人重新出马了。
他曾经奋斗在汲郡多年,一度声势不错,不但汲郡上下统治得铁桶一般,邻近的河内、顿丘、魏郡都有人跑过来依附他。
最后虽然被迫南撤,但并没有过去太久,影响力没有完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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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他已经决定,上表举荐庾琛为司隶校尉,专管汲、魏、顿丘等地的招抚工作,为下一次进攻打下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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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枋头一带的大军陆续撤离,第一批回到南岸的是许昌世兵。
出征时五千,回来时差不多三千。经历了血战洗礼的他们,从内到外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看着外表没什么两样,但气质就是不同了。
其实这也正常。
残酷的战场上,他们直面敌人锋刃,被击溃过,被追杀过,收容起来之后,又被逼着上前守御,然后再打,再死人,再溃,再被收容……
说什么古代战争伤亡率不能超过5%、10%什么,那并不准确。
在攻城战与守城战中,伤亡远远超过这个数据,战死一半人以后还在打的比比皆是。
就连野战,也不是战死十分之一的人就崩溃,那也要看人,看当时的情形。
溃散的军阵撤到后方后,被收容起来,整顿一番后,再度派上一线结阵非常常见。
在这个过程中,士兵们的心理状态外人难以细究。
大抵是从恐惧、绝望,慢慢过渡到麻木不仁、死了拉倒。
战争结束后,这些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士兵,在沉淀一段时间后,心理素质都会有一个蜕变。
从枋头撤下来的三千许昌世兵就是了。
六十多个日日夜夜的煎熬,让他们对死亡的承受能力大增,相对应的,战斗力也大大提升了。
这样的部队,值得优待。
十一月十三日,当他们行到东燕县的时候,接到命令,就地停驻,集体转为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