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求而不得 怡米 2627 字 4天前

可找到巴结二总管的机会,小财子摩拳擦掌,他这种人,自认是阴沟里的杂碎,才不会讲什么旧情分。落入尘埃的皇后,与蝼蚁何异?越磋磨高位跌落的人,越解气。

“狗东西,是不是哪天我落魄了,你也要踩上一脚?”曹柒没睁眼,细眉舒展,语气不像教训人,更像是含讽的笑骂,压根没过心头。

小财子赶忙跪地表忠心,惹笑了一旁的小宝子。

小宝子撇撇嘴,出门撵走了那名前来要炭的侍卫。

桌上烛台一盏,潸潸堆泪,火苗平缓地燃烧着,亦如曹柒此时的心境,心绪缓缓飘忽,忆起很多年前,自己跪在宫阙一角擦拭地板,目光所及,是一道身穿青衫的颀长身影,矜贵如雾中荻花,难以触及。

青衫身后,跟着条“小尾巴”,橘衣白裙,骄阳似火,一口一个“承哥哥”。

宫人都要捧着她,捧着屠远侯唯一的嫡孙女、黎氏最后一个嫡系子孙——黎昭。

想到此,曹柒舒展的眉头慢慢拧成川,却在听到小宝子匆匆来报时,眉头更紧。

“二总管,小奴适才听说,陛下、陛下去了冷宫!”

更长漏永,雀鸟枝头无哢声。

死寂的冷宫一角,丹槛斑驳破旧,草木凋敝,毫无生气,却在一袭青衫莅临后,跪满看守的侍卫,连夜里巡视的禁军将领都急忙赶来,跪在帝王面前。

摸不清这位明明是九五至尊却喜欢穿青衫的帝王的心思。

萧承在小院里静立了会儿,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顺摆摆手,示意众人悄然退离,曹顺则是拎起迎香的后脖领,将人一并带走了。

幽静的偏房,一门之隔,月色若绡幕,层层叠叠,影影绰绰,蒙上朦胧。

黎昭候在豁口门槛内,粗制葛衣裹身,素到寡淡,偏偏衬得人婀娜有致,别有风情。

细细算来,她已经二十有四,青涩褪去,青山妩媚。

萧承没有进屋,随意坐在破旧丹槛前的鹅颈椅上,任风吹起青衫一角,露出黑靴。

读书人的打扮,松弛飘逸。

“你不爱笑了。”

他缓缓开口,浅色棕眸比皎月还要潋滟。

生来俊逸的人,笑时多温润,极具迷惑性,这是黎昭用了十余年才看透的,“陛下倒是比以往爱笑了。”

“有吗?”萧承抖了抖迎风张开的大袖,铺在膝头,“这半月,可想明白了?”

黎昭没有跨出门槛,似乎这段距离,是她最后的抵御,抵御一切外来的伤害。她不再热情洋溢,寡淡如同水中月,轮廓模糊在夜色中,一触即消散。

“臣妾唯一惦念的,就是何时能带走祖父的骨灰。”

萧承静默,片晌起身,走向黎昭或许此生都无法自由出入的月亮门,“还是没有想明白。”

一排排宫灯追随那道青衫离去,光影寸寸远离黎昭的脚下。

曹顺恭送圣驾远去,暗自摇了摇头,与早已候在外头的曹柒交换过视线,提步离开。

曹柒会意,让人按住微微挣扎的迎香,走到帝王适才坐过的位置,慢慢落座,单手反撑在丹槛上,姿态几分闲适,没了御前的小心谨慎,“娘娘听不出陛下的暗示吗?只要娘娘肯服软,主动脱离黎氏族谱,陛下或许会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既往不咎。”

黎氏族谱如今只剩下黎昭一人,即便黎昭主动脱离干系,也不会被宗亲戳脊梁骨,换作聪明人,不会多犹豫一刻。

曹柒看着黎昭,不明情绪,“佞臣黎淙,把持朝政二十载。娘娘觉着,陛下和太后会让他入土为安吗?”

曹柒摊开手掌,手中一把细沙被夜风吹散,似在暗示黎淙会被挫骨扬灰的结局。

这一刻,静默多日的黎昭美目微动,清透的眼底涟漪阵阵。

“曹公公有几分诚意来做说客?又有几分真心希望我改变主意,做陛下的笼中雀?”

“咱家有几分真心诚意,于娘娘不重要。”

“真的吗?”黎昭笑了,“可我真要屈服,或会让曹公公咬牙切齿。”

被戳中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曹柒眸中多了凛冽,只是习惯收敛,不会轻易外露。

身形丰腴、腰肢纤细的宦官站起身,没再多说一句,带人离开。

小梅红跟在后头,一步三回头,身为曹柒身边的亲信,隐约察觉出什么。她的主子啊,对陛下怀着一种难言的情愫。

历来,道破者,死。

小梅红佯装没有察觉,一路跟着曹柒去往太后所居住的凌霄宫。

俞太后四旬年纪,虽保养得当,却已花白了鬓角,为秾丽容色添了一层霜。

中年美妇人坐在如意榻上,威仪侧漏,替下一任皇后震慑着后宫,以防有女官或宫女趁虚而入。能为皇室诞下长子的女子,必须是高门闺秀。

“陛下在冷宫留了多久?”

曹柒接过宫嬷手中的玉如意,为俞太后敲打肩颈,“回太后,陛下逗留了两刻钟。”

“两刻钟.......”俞太后向后靠了靠,思忖片刻,没了下文。

曹柒面色如常为太后舒背,等离开凌霄宫,径自折返冷宫,示意小梅红取来一碗避子汤。

小梅红不明所以,待瞧见曹柒将避子汤递到黎昭面前时,花容失色。她低头搅弄裙带,眸子忽闪。

陛下没有临幸废后,太后也未下达避孕的指令,这显然是主子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