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会想到,王宫密道的出口会设在城中一处平民落葬的集体坟场之中。就是这么一个外人看来异常不吉利的地方,在这种时候才会倍加安全。兵荒马乱之时,人人忙于逃命,便是家中有人去世,如今也是顾不上落葬。
英姑背了萦素早就到了这密室的尽头,她将萦素小心翼翼的放在通往出口的台阶上。算算时辰,如今天应该还亮着,虽说出去应是碰不到什么人,但这大白天的出去,又能躲到哪里?所以英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在这密道里等到天黑了再出去。
这会子功夫,萦素已经徐徐的醒了过来,英姑原本防备着怕她跟之前一样哭闹着往回跑,没想到她这醒来,神情却有些恍惚。她瘦瘦弱弱的身子缩蜷成一团,斜坐在台阶上,身子依靠在密室墙壁上。秀美的脸颊上两道泪痕已经干涸,沾粘上了这一路而来的些许泥土,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英姑看她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最初心里有些担心,便温言安慰了她几句,见她充耳不闻,只好叹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守着她罢了。
等了一两个时辰,英姑算算外面天想是黑了,这才站起身,沿着台阶走上去几级,小心翼翼的旋动着密道里的开关,墓地中一处不起眼的墓碑徐徐的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可以供人出入的空隙。
首先映入英姑眼帘的是从密道台阶上方裂口处露出的那方藏蓝色天空以及满天的星斗,她仔细辨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除了蝉鸣便没有其他的声音。
“公主,你先在这里稍后,我出去看一下外面的情况。”英姑扶着萦素的双肩交代道。见她只是痴痴呆呆的不发一言,眼睛也不看自己。她咬咬牙,只好暂时不再管她,自己蹑手蹑脚的迎阶而上。她从裂开的石板中探出一点头来,眼睛警惕的观察着外面的环境,坟场周围的树木在月光的照映下,投射出阴森恐怖的影像,不过对于英姑来说,这眼前的景象远比看到敌国的士兵要让她安心的多。
她慢慢踏着台阶走出密道,掩盖密道出口的墓碑看上去甚至有些简陋,想是为了躲避盗墓贼的惦记。她如鹰般的目光缓缓扫射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可疑的情况之后,这才身轻如燕的转身回到密道之中,拉了萦素的手,将她拖出密道。
“公主,如今这都城里,想是已被敌国士兵所占领,我们要赶紧想个办法出城才行。这宝藏,应当是放置在非常妥当之处,等日后战乱平息了,回来再取也不迟。”英姑口中说着,眼睛不时的瞄向四周,一日留在都城之中,她这神经就难以放松。
自从出了密道,萦素呆滞的眼神瞬间闪烁了一下:“我不要走,我要去找父王和母后。”她楚楚可怜的看着英姑,哀求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英姑自从十几岁入宫,便被宫里的护国女史从众多宫女中挑选出来,作为护国女史的继承人教授武功。如今她已经三十多岁的年纪,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没有嫁人。十年前,她眼见着公主出生,纵隔多年,她依然记得当年襁褓中那个粉粉嫩嫩如雪如玉般的婴儿。从看她第一眼起,她便将萦素当成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那种疼爱之情,发自心扉,做不得半点虚假。
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的女孩,一日之间,那个原本生活无忧无虑,每日欢声笑语的少女如此狼狈不堪。但是如今局势险恶,她已经顾不得萦素楚楚可怜的眼神,如何保住她的性命才是眼前至关紧要之事,所以英姑眼睛索性不再看向她,而是朝着远方看了一眼,方道:“公主,奴婢只听陛下和娘娘的吩咐,眼前紧要之事,便是先将您送出这都城。请恕奴婢不能遵从公主之言。您看您是自己跟着奴婢走?还是如刚才一般,奴婢将您打晕了带走?”
萦素惊诧的看着英姑,似是不信耳中所听之言是从她口中说出。在她的记忆中,英姑虽然一向不善言笑,但是对自己却是呵护备至,自己也曾经任性的要英姑带着自己去树上掏鸟窝和去御河道里摸鱼,尽管父王与母后不乐意她一个女孩子做那些淘气之事,但是英姑却从来就拒绝不了自己那哀求的眼神,每次都是板着脸说没有下一次,但每次也都会满足她的愿望。眼前这个面容严肃语气冰冷的英姑,让她感觉一阵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