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见弘昼这般态度,心里松了一口气,赶忙扶着黛玉,想带她离开这难堪之地。黛玉身子虚软,全靠着紫鹃搀扶,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外挪着,那模样着实可怜。
弘昼站在原地,望着黛玉离去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深知今儿这事儿,确实是自己的脾气上来,没把控好分寸,让那娇弱的林姑娘受了这般委屈和苦楚,心里头也隐隐有些懊悔。
这园子本就是他费心经营的一方天地,园中的女子们各有各的才情样貌,各有各的脾性,而黛玉在他心里,一直是极为特别的存在。她那出口成章的才情,眉眼间的灵秀,还有那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清冷气质,都如同钩子一般,牢牢地勾住了他的心思。以往见她总是托病躲闪,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心里就莫名地想让她放下那些矜持,能与自己亲近些、顺服些,可哪曾想,今儿这一闹,竟险些酿成大祸。
他一边踱步,一边回想着黛玉那委屈至极的模样,泛红的眼眶,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肯大声哭泣的样子,还有那被炭火熏烤后虚弱无力、几近昏厥的状态,越发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虽说这园子里主奴有别,规矩不可废,可看着黛玉如此遭罪,他那原本坚定的心思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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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往后还是得克制着自己这随性的性子才好,莫要再因一时意气,伤了那丫头了。” 弘昼暗自思忖着,停下了踱步的脚步,抬眸望向窗外,园子里的景色依旧,花花草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可他却没了往日欣赏的闲情逸致,满心都是对黛玉的担忧。
且说紫鹃扶着黛玉,一步一步艰难地往潇湘馆走去。黛玉这会儿已然没了什么力气,整个人几乎是半靠在紫鹃身上,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原本轻盈的步伐,此刻变得无比沉重。
“姑娘,您再坚持坚持,咱们马上就回潇湘馆了,回去好好歇着,调养调养身子,往后可千万别再这般冒险了呀。” 紫鹃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黛玉,一边轻声劝慰着,声音里还带着未消散的哭腔,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
黛玉微微点了点头,虚弱地说道:“我知道了,今儿这一遭,算是彻底明白了,在这园子里,咱们终究是身不由己,往后我会小心的。”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却透着一丝无奈与悲凉,仿佛经过今日之事,那原本还存着的些许抗争之心,也被消磨了不少。
好不容易回到了潇湘馆,紫鹃赶忙将黛玉扶到床上躺好,又轻手轻脚地去打来温水,拿了干净的帕子,细细地为黛玉擦拭着脸和手,想让她能舒坦些。随后,又赶忙去翻找出平日里备着的调理身子的药,准备给黛玉煎上一剂,好让她能尽快恢复些元气。
晴雯在一旁也是忙前忙后,将屋里的门窗关好,免得有风吹进来,让黛玉着了凉,又贴心地在黛玉的脚边放上了暖炉,还把床铺掖得严严实实的,嘴里念叨着:“姑娘,您可得快点好起来呀,您这一病,咱们这潇湘馆都没了往日的生气了,奴婢们看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黛玉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忙忙碌碌的两人,心中满是感激,轻声说道:“有你们在,真好,今儿也辛苦你们了,为了我这般担惊受怕的。”
紫鹃走到床边坐下,握住黛玉的手,说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伺候姑娘,那是本分,只要姑娘能好好的,咱们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姑娘您先歇着,我这就去给您煎药去,喝了药,睡上一觉,说不定就舒坦多了。” 说罢,便起身往屋外走去。
黛玉闭上双眼,想要睡去,可脑海里却依旧不断地浮现着今儿在怡红院发生的种种,弘昼那愤怒又带着些许复杂神色的面容,那咄咄逼人的话语,还有自己那窘迫到了极点的模样,怎么都挥之不去。她心里头乱糟糟的,满心的委屈、无奈和后怕交织在一起,哪里能睡得着呢,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任由思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