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话应该是‘相夷,你我全赖师父师娘相救才有今日,二老永远是最重要的事。不过相夷身为门主,责任重大,便由我这个做师兄的替你将心意带到吧’——看你表情,我猜得分毫不差吧?”
李相夷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能猜得一字不差呢???
“你如此风光,他没法压你一头,只好说你沉迷权势,忘记最重要的孝道——而他却不计较,甘愿照顾你这个不懂事的师弟,替你转圜与师父师娘的关系——呵,好伟大。”叶灼讥讽笑道:“也不知道若贺大人奉他为主宾,他有空想起让你回云隐山替他带一句道歉吗?”
“我师兄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李相夷有点烦躁,“你都没见过我师兄,凭什么这样诋毁他?”
叶灼见他忽然没了气势,声音放轻,人窝在椅子里小小一团红狐狸似的,好像自己给了他什么气受——
堂堂天下第一,居然因为别人说他师兄坏话,把自己弄得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猫。
他这个师兄啊……真是……
“好吧,我不说你师兄就是了。”叶灼在他旁边坐下来,“我就不说具体的人,只说方法好了。”
“李门主断案,靠的是博闻强识,加上观察入微——也就是通过‘雁过留痕’反推已发生的事。”
“而我这读心之术,看的却是‘什么该发生而没有发生’,又或者‘什么不必要发生的却发生了’——言行不一与横生枝节之处,就是破绽。”
“想要快速入门,可以先学察言观色。”叶灼看着他的眼睛:“最简单的切入点,是称呼。”
“人与人之间交往,并非只有一重身份,但人都会下意识选择自己最看重的关系来称呼对方。”
“就像你跟肖紫衿既是朋友也是上下级,你称他为‘紫矜’,他称你为‘相夷’,就是互相都默认朋友关系高于门主与护法。”
“可是你喊纪汉佛‘汉佛’,而他喊你‘门主’,这是很奇怪的——纪汉佛大你一轮有余,按理说你喊‘纪院主’才最为恰当。”
“你想彰显自己不摆门主架子,与下属称兄道弟,但这个称呼会暴露一件事——那就是你不觉得纪汉佛有何值得你钦佩之处,也并没有与之深交的欲望。”
“人家同样有自知之明,有意在称呼上拉开距离。”
李相夷皱了皱眉,用手指摩挲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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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你跟无了方丈,你喊他‘和尚’,而他喊你‘李门主’,这就更有意思了。”
“无了方丈跟你师父是旧识,且早早成名,于情于理你该尊称一句‘大师’——其实你并非目中无人,在场面上遇到武当少林的前辈,也是恭敬有礼的,却偏偏跟无了方丈没大没小。”
“因为你性子高傲,根本看不上那些在剑魔肆虐时明哲保身的所谓‘前辈’——只是场面上相遇,少不得敷衍两句。”叶灼看着他的眼睛,“而对真正感兴趣的人,你只想平等交往。”
“对于身份地位远在你之下的人,你会用敬称,示意对方不必拘礼——就像李门主称我为叶姑娘,而不是清焰姑娘。”
“可对于真正敬佩的前辈,你想谋求平等的关系,就反而不愿用敬称了。”
“而无了方丈呢,他心里仍当你是小辈——证据就是,他并不纠正你喊他‘和尚’,却也不称你是‘小友’,或者回以更戏谑意味的‘李大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