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抬眸一瞥叶灼,想也不想,端起酒杯饮尽。
然而贺大人也几乎是同时喝了一杯,丝毫未有犹豫。
两人都觉得此句是在说自己——这下可热闹了!
桌上所有人都伸长脖子。
按规矩,一句词只能指向一人,若是清焰姑娘的词指向不明,当自罚三杯,因着此句是她自创,便该罚六杯,再加上清焰姑娘本身是酒局的大令官,当再加倍——
可若是清焰姑娘分析的有理,便是贺大人与李门主中有一人自作多情,那就更热闹了。
“哈哈,看来是出现了要由令官定夺的局面了啊。”贺大人朗声笑道,“清焰姑娘原本想赞谁,但说无妨,老夫可不是那种没气度的昏官呐。”
“按规矩,并非我说了算。”
叶灼是见其他人腹中文墨已不够用,接得越来越吃力,故意抛个挑人兴趣的噱头来,“此前已经说过,无论发令者想描述的是谁,若令这桌上一半的人产生误解,那便是该罚。”
“所以当由剩下的五位来评判,我们三人呀,都只能等着愿赌服输罢了。”
“有趣!”贺大人抚掌大笑,“怪不得整个江南道都传扬州袖月楼的清焰姑娘乃天下第一花魁,确是玲珑心思。”
做到花魁这个位置,貌美并非立身之本,琴棋书画也只是点缀——最重要的反而是活跃气氛的能力,既能让宾主尽欢,高潮迭起,又不至于拉低酒局的格调,最好还能让人人都产生自己是风流雅士或英雄豪杰的虚幻意气,达到拉近距离的作用。
叶灼就是其中翘楚,她才思敏捷,大方得体,且新意无穷,能根据宾主各自的身份地位和酒局的目的,营造出不同的社交氛围,便是在鸿门宴中也能长袖善舞,化解尴尬。
而真正让她声名远播的却是她的辛辣——她并不会一味讨好宾客,时常会以琴棋书画来讽人,讽得既有雅意又让人无从发作,于是这些权贵子弟便以得到清焰姑娘的真心赞美为攀比,反而让她越发奇货可居了。
清焰姑娘虽是青楼女子,说话又刻薄,但大丈夫怎可无容人之量,何况是此等才貌双绝的佳人?
出身高贵者当然可以用权势欺负她,但却会降低自己在整个圈子里的风评,还会惹来自命清高的好事者去找家长告状——所以心悦她的世家子弟虽多,但都要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与花魁是知己之交……唯有白斐并非江南人士,直言倾慕,按规矩包了一个月的红绡,再以重礼求娶,最终也是得了清焰姑娘的准许,让其他人只好望洋兴叹。
谁料白斐死了。
却又来了李相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