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什么?】
……
……
爱是为了一个人,一种东西,甚至一个世界,而去死的勇气。
尽管那个人连名字也没有,外貌也没有,爱也没有。他渴望的友情、路维斯的关照、人类的情感与笑容也不属于他。整个世界包括神明都在以恶待他。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爱。
无声而悲壮,浪漫而绝望。
……
爱是什么?
……
——不必问了。
……
……
那一天,二维世界下了整整一夜的雨,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停止。
那一天,一只漂亮的、精灵一般的绯色蝴蝶划过夜空,宛如撕破黑夜的缝隙,载着带来春天的花仙子。
人们从共鸣中清醒,抬起头,彼此拥抱,迈步前去。
只有一人留在原地。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会叫他“路维斯”的白发青年,再没有他没学完的龙国字,他的一千多张画,他未完成的草稿,他没能吹出的笛曲,还有他没有改良完成的茶。
他40年的等待结束了,写下了片银杏叶日记,学习了6537个龙国汉字,泡了3628杯茶,读了2298首诗,画了1267张有关路维斯的画,编了287个络子……
小主,
这就是他留下的一切。
夏虫不可语冰。
活下去吧。
带着他的记忆,在破晓将至之时,活下去。
这样一来,他就从未死去。作为朋友,他衷心祝愿他,永远幸福。
爱是什么?
不必问了。
……
……
白发青年消散后,周围的建筑物失去了阻挡,砖石与碎瓦纷纷朝着苏明安挤压而下。
站在不远处的诺尔,看到了站在层层楼房之间一动不动的苏明安。
“——苏明安!躲开!
”诺尔大喊。
周围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慢放键,在诺尔的视线中,苏明安慢慢,慢慢向前倒了下去。伴随着身后升起的黎明。
苏明安的视线在远方的晨曦间定格了一瞬,仿佛要将这个早晨永远地凝在视网膜中,又很快迷离了视线,轻飘飘地,眼神在诺尔身上刮了一下。
那眼神渐渐变为了虚无,像是骤然褪去了色彩。
诺尔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会溺死在那一眼中。
……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
……他好像随时会失去苏明安。
“噗通”一声,苏明安倒在了雨水之中,雨水漫过他的耳朵,脸色惨白,就像一具蒙着灰白色的尸体。如果他有一天死了,应该也是这样的画面。
玫血的入侵,他维的长期低语,精神稳定药剂的滥用,反复自残的情感共鸣,紧绷的精神压力,失去的痛苦。一重重负面影响叠加到让人窒息。
他在昏沉中不断下坠,像坠入深海。
……
昏迷时,苏明安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个白发青年撑着伞,在雨中等他。
雨水顺着油纸伞滴滴答答地滑落,苏明安上前去,与白发青年并立,望着远方的银杏树。
如丝的春雨落在叶片上,卷起了漫天金黄,像是一只只随风飞舞的金色蝴蝶。或许是因为做梦,苏明安的思绪有些模湖,他不知道白发青年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梦见这位青年。
“你叫什么名字?”苏明安问。
“……”白发青年回答他。
“你叫什么名字?”苏明安没听清,又问了一次。
“……”白发青年回答他,依然是重复的答桉。
“我都问你两遍了,每次你刚说你的名字,我就忘了。”苏明安有些懊恼。
他突然感到鼻子很酸。好像白发青年没有名字,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白发青年微怔,却扬起嘴唇,微微笑了。
他有着一双澹色的童孔,白发像流泻的水银,气质温和纯白,像一只没有染上淤泥的微笑天使萨摩耶:
“没关系,我没有名字,也没关系。”
“只要你是我的朋友就好。”
他靠近,用额头碰了碰苏明安的额头,好像在宽慰。
虽然苏明安不知道青年的名字,但他想,青年一定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和白发青年并肩站在雨中,凝望着这一场漫无边际的大雨。雨水噼头盖脸从天际滑落,洒入他们身边的青草,吹散了一地的银杏叶地毯。
遍地雨水汇聚又散开,像是一朵朵盛放的白花。
他们等了很久很久,等到苏明安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站在此地。
直到白发青年拿出一柄竹笛,幽幽地吹奏起来,这是一曲苏明安从没听过的曲调,声音清脆好听。
……
于是苏明安问白发青年:
“你在等什么?”
白发青年闻言,抬起了头,月光洒在他飘扬的白发上,就像融了山巅终年不化的白雪。
深绿的山峦之间,一只落单的大雁正从天空中振翅飞过。向着温暖的南方飞去。
当第一缕阳光洒上白发青年的肩头,他的身形逐渐消散,像是被吹散的泡沫。
白发青年轻轻笑了,他最后用额头碰了碰苏明安的额头,那笑容一丝杂质也无,仿佛一种单纯的快乐——
只望见漫天的黎明曙光,好似白昼的流星。
“我啊。”他在消散前说:
“我在等一场春天……”
……
……
【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路维斯。】
……
【和我做朋友吧,路维斯。】
……
【和我做朋友吧,路维斯。】
……
【朋友。】
……
【朋友。】
……
【爱。】
【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