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机械厂大门往左拐,先是一间挂着经销处牌子的二层简易楼,然后是一长溜各种这样的饭店。大刘经过经销处时的眼睛就像汽车灯光,直直照着前方一点也不拐弯。他进了中间位置的饭店。他刚进门,就被角落里一个声音喊住:“这儿呢!这么呢!”大刘一转眼看清是车十二斤。车十二斤面前已经摆上了两盘菜。他手里叼着烟,不住地往桌子上弹烟灰。大刘走过来还没坐下,说:“我操,要个烟灰缸么。”说着看几眼车十二斤,用探寻的口气说,“这么客气。唉,你真是个热心肠。”
车十二斤好像没听见,把一只胳膊举在半空中,叫服务员:“喂,来两瓶啤。”啤酒就是啤酒吧,他偏直说啤。“炒一个过油肉。”把头向大刘这边一靠,“你看看还要啥?”
大刘把身体往前使劲倾一下,以此掩饰自己突然感到意外的手足无措。他夸张地说:“唉唉这是咋呀车师傅。你和我还客气呢?行了行了,我没啥了。这就够了。有酒就行。嗨,咱们两个还用这么客气。”同时,他低头看桌子上的菜时,忽然发现车十二斤的一只手在不住地轻轻击打桌面。虽然击打的很轻,还是让大刘感到诧异。车十二斤平日用手指击打桌面的习惯很少。显然他想要说什么事。
车十二斤看一眼服务台,有点多余地又重复一遍:“喂,给我们的菜快点啊。”
服务台的人嗷答应着,却不去催厨房,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服务台后面。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大刘有点不好意思,嘴上不停地说这是咋呀这是咋呀,心里开始犯嘀咕,车师傅今天一准是有事要求我。但也只能由他去。
车十二斤往后一仰,嗨一声又直起身来,举着酒杯说:“来,连走三个。哎对了。是这的,咱们两不是外人,我有啥和说。我徒弟的事,你说她父亲来找我,而且是拖个腿来找我。该……”
大刘为了表示关心,问:“啥时候去找你的?”
“就是前几天,你正好是二班还是夜班呢,反正你不在。人家那么大年龄拖着腿跑到车间来找我,而且是站在车是不是。间外面,我让他进去说他不去,只能站在外面说。外面就外面吧,反正没人认识他。红枫的父亲一开口就说,红枫的男人外面有人了,开始我也不信,可红枫非说是真的,不然他不会经常打她。我说,男人打女人不一定就是外面有人了。有的男人不管外面有没有人也打老婆。我心想,我就不打老婆。老婆又给生娃娃又做饭有的还做干体力活。咋就动不动就打呢,你说,”大刘答应着:“是的呢是的呢。问题是为啥老打她呢?肯定是男的外面有相好了。”
“对呀。红枫她爸爸也是这么说的,我那天问她爸爸了,红枫抓住过没有,她爸爸说,嗨那还用抓住呢,本来就是么,一般人干不出这事来。我说那咋办?红枫的意见呢?她不想过了?你猜她爸爸咋说,她爸爸一听着急了,说不是不是,咋能动不动就不过了,主要是想去核实核实。谁能帮这忙呢?我这身体又不行,所以,就想到了我。”车十二斤说到这里,用手指指自己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