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听镜

凤唳铜雀台 豆沙包哇 2341 字 1个月前

“那就等旨意。”纪宴霄温润道:“等尘埃落定。”

他缓步而行,修长之间握着伞柄:“该回去了。”

“是。”庭芜应声。

“安乐殿的打赏可都妥当了?”纪宴霄唇畔蕴着笑,柔如春水:“给你加俸钱。”

庭芜当即美滋滋行礼。

宫中总是庄严肃穆。

过宣德楼五门,门皆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云之状,雕刻彩绘不绝。

太史局里的保章正在这里观测刻漏,每每在五更等时刻,他会带着牙牌入内报时。

回安乐殿的途中还能瞧见十几个身穿紫衣,右手托着盖有龙纹黄布的盒子,左手拿着一条红罗绣花的手巾的人,列队进承清宫的方向。

在这十几个人后,又跟着二十几个人,手上托着金色瓜形食盒,里面装的是供帝王和后妃用食的点心。

这些人瞧见纪宴霄也是行礼之后才继续前行,也不免其中有女子悄然红了面,低垂了眉眼。

纪宴霄神情温若朝阳。

宫中年节种种饮食、时鲜花果、鱼虾鳖蟹、雪兔脯腊总是极品。

方才那些金色瓜形食盒及龙纹黄布盒中都是不可多得的贡品,那么当年的安乐郡主在宫中可也是如此娇气。

小小的人儿宫婢环伺,金尊玉贵。

小主,

在长安侯的护佑下,汴京太平日久,繁华热闹,不管是元宵中秋,是雪落花开,是七夕乞巧还是重阳登高,是金明池演习还是琼林苑游赏,她都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安乐郡主。

可如今车辇辉煌,花轿丝绸依旧,她却成了宫中奴婢。

一年四季不过青色宫裙,乌发系浅青丝带,眉眼清冷再无多余情绪。她善于谋划,善于毙命,再找不出一丝当年痕迹。

宫中千门复万户,君恩反复谁能数。

以仇恨做牢笼。

囚困一生。

庭前雪,明如洗,凝阶祥瑞意,碎碎坠琼芳。

当年被长安侯捧在手心疼宠的小姑娘,成了如今淡冷凉薄的性子。

她入宫廷,设计舒贵妃,设计卫应,设计三皇子,擅长制香,擅长一击致命,无论是谁教了她这些,这些年也该是一日不曾好过。

他路过华贵妃宫殿前时,瞧间角落里几个宫婢抱着小镜子,眉眼欢笑:“快些,咱们来听镜。”

待瞧见纪宴霄时,几个宫婢连忙行礼:“见过纪殿下。”

纪宴霄摆手,问询一句:“何为听镜?”

“纪殿下不知?”宫婢瞧见他好说话,便也没那么紧张:“听镜是汴京除夕时的一种习俗,奴婢们便也是凑个趣儿。”

元旦之夕,洒扫置香灯于灶门,注水满铛,置勺于水,虔礼拜祝。拨勺使旋,随柄所指之方,抱镜出门,密听人言,第一句便是卜者之兆。

纪宴霄颔首,神情更是任谁见了都要折服其中的温柔:“原是如此,多谢。”

“纪殿下折煞奴婢们了,听镜是吉事,想必安乐殿的女使姐姐也是知晓的,殿下可问上一问。”

纪宴霄温柔一笑应了。

临近安乐殿,亦有年岁尚小的宫婢们瞧着没人呵斥,难得欢声笑语,分享听镜之事:“并光类丽,终逢协吉,觅一古镜,锦囊盛之,独向神灶,双手捧镜,勿令人见,诵读七遍,出听人言,以定吉凶......”

声音逐渐远去。

吉凶。

安乐殿前挂着两盏雪灯,风雪霏霏间轻盈摇晃,底下坠的流苏翩然,在清明天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光影斑驳。

冬阳倦倦,照在窗纸上雾蒙蒙的。

日光的璨艳都模糊起来,枝头鸟雀鸣啾不停,墙后,蓬蓬翠竹沐雪而立。

就在结了银霜的红墙碧瓦间,青年执伞踏入殿中。

须臾,温柔目光落在某个位置。

“出听人言,以定吉凶么?”他似莞尔。

并光类丽,终逢协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