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起洞庭

大明危局 老文说 2071 字 2个月前

接到首辅大人的传唤,刑部总捕卢方立刻就动身前来。刑部的海捕衙门,因为大门有六扇,被江湖以六扇门作为代称,而这位卢方,就是江湖宵小闻之色变的六扇门总捕。卢方生的身形魁梧,天生一副不怒自威的样貌,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却仍然身手矫健,手中的刀在江湖中也罕逢敌手。海捕衙门直接归刑部统辖,而杨荣,正是兼管刑部的内阁首辅。

杨荣平时忙于内阁政务,没什么要事一般不会管到海捕衙门的事,所以一旦听闻传唤,卢方就知道绝对不是小事,自然是飞速赶来。他虽是位列总捕,却仍然不是官,只是吏,官、吏有别,他是不能自己进出紫禁城的,所以杨荣早早就安排了人带着守令在紫禁城门口接他,还得经过层层检查,才来到了上书房。一进门,就单膝点地行礼道:“卢方见过几位大人!”杨荣手一抬:“卢总捕免礼,请坐。”

卢方在下首落座,杨荣把几分折子递给他:“你先自己看看,仔细看,看完再说。”卢方点头应诺,低头很仔细的看着每一份折子,有的甚至看了两遍,看完之后,交还给杨荣,没有多问多说,只是行礼道:“请大人吩咐,要属下做什么?”

杨荣与蹇义相视一笑,点头说道:“这个先不急,很多东西,其实是可以有另外一个样子,或者,我们可以把它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刚才我与蹇大人商量了一下,我们得分头去做些事情,太子是士奇的学生,自然是等他回来去办的好,汉王那边,本官和正兹去想办法,至于江湖的事么,最熟悉江湖的,就是你卢方,所以这次就得仰仗你了,庙堂江湖,咱们就一并解决,一切,就拜托了。”杨荣说着,起身躬身一揖,蹇义赶紧也起身一礼,卢方更是拜倒在地,朗声行礼道:“定不负大人所托!”

杨荣笑笑道:“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本官还有话要问你。”卢方起身坐下道:“大人请问。”杨荣直接问道:“青衣社推举出的新门主秦风,其人如何?”这一听是问江湖事,卢方就来精神,朗声答道:“大人算是问着了,这青衣社一向行事隐秘,门中众人的来龙去脉外人很难知晓,可正巧,家师与秦风的师父是故交,我对他,还有些了解。”

杨荣也来了兴致,点头说道:“那你说说看。”卢方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这秦风的师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名剑神医邱启楼,秦风很小就跟随邱老先生学艺,品性纯良且悟性极高,后来邱老先生又收了一个小徒弟,乃是青衣社前任首座萧烬的儿子,名叫萧云,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两个人都习得了高超的医术和剑术,一时并称风云二杰。后来赶上突发瘟疫,邱老先生的夫人和秦风的父母都相继过世,邱老先生恨自己医术不精,愤而闭门潜修医术,没几年却也抑郁而终,秦风便和萧云一起加入了青衣社,后来一直到做到首座之位,直到前些时候青衣社遭逢变故,力挽狂澜成为信任门主,其中的过程,属下知道的就不比折子上多了。”

杨荣点头道:“好,这个青衣社和秦风,你好好查查,尽量多掌握一些他的情况,然后速来回报,时间紧迫,我们可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卢方再次行礼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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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江南,岳阳城。

八百里洞庭湖畔,古朴雄伟的岳阳楼,今日被江南漕帮包下了,大门之外都是漕帮弟子把守,洞庭湖水面上也有漕帮船只巡视,只因这一日正是漕帮按例举行年会议事赏罚的日子。

大小堂口当家的都齐聚于岳阳楼,今年的年会与往年无异,帮主沈武侯论功行赏,杀伐决断,绝无二话,年会之后,照例便是大宴,沈武侯端坐主位,满桌酒席齐备,均用金罩罩住,其他十几桌都是用的银罩。

五十多岁的沈武侯长得很敦实,一双眼神凌厉的眼睛和一身霸气,让人看着就害怕。沈帮主手握酒杯起身,朗声说道:“诸位兄弟,漕帮能有今日之盛,全仰仗众兄弟的戮力同心,我沈某人还是那句老话,漕帮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也不会放过任何敢于挑衅之人。来,大家一起满饮此杯,今日沈某与兄弟们一醉方休。”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轰然一声叫好,沈武侯大手一挥:“开席!”

十几个店小二麻利的上前揭去罩子,可主桌中间最后一道主菜的金罩子刚揭开,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店小二就傻眼了,张大嘴不知该如何是好。看见店小二愣住,掌柜的急忙上前想要圆场,可刚到桌前,掌柜的冷汗就下来了,只见罩子里面哪里是什么岳阳楼的招牌菜四斤八两洞庭金鲤鱼,而是一把飞刀压着一张帖子一封书信,沈武侯也是经惯了大风大浪的,一看这阵势,就知道绝对不是岳阳楼老板或是属下们给自己的惊喜,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

一直坐在沈帮主身旁的护卫统领萧云一探手拿起了帖子,看完之后脸色一变,恭敬的交给了沈武侯,凑过身子轻声说道:“青衣社拜帖。”沈武侯拿过帖子一看,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又拿起书信打开匆匆看了一遍,转手递给了萧云,萧云立刻贴身装好。发现主桌有异,其他桌逐渐停止了喧闹,放下手中的杯、筷看向这边,沈帮主面上立刻换上笑容,站起身举起面前的酒杯大声说道:“各位放心,是江湖同道求沈某帮忙做一件事情,同时送给漕帮和沈某一份大礼,算是对今日漕帮大会的贺礼,也算是漕帮的面子大啊,这和诸位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来,沈某再敬大家一杯!”说罢举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众人也轰然应道:“多谢帮主。”

小主,

一起干杯后,沈武侯又招呼大家吃喝,气氛总算转圜过来,正在这时,一个厨师才满头大汗的端着本该放在主桌中间的四斤八两洞庭金鲤鱼匆匆跑来,上完菜,掌柜的将厨师拉到一旁角落,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厨师一脸惊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本来这菜我做好之后就亲手端给跑堂的上菜了,可等我出来喝完茶转回去,这菜又放在了案板上,我生是怕出了什么岔子,才急忙端了过来。”掌柜的轻轻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摇着头说道:“完了,看来岳阳楼就要不太平喽。得罪了漕帮,还怎么混啊!?”

酒席宴会散去,沈武侯和萧云回到漕帮总部就一路向密室走去,没有了外人,无须再遮掩,沈武侯面色凝重,萧云也愁眉深锁,在江湖中,漕帮绝对算得上是可以翻云覆雨的庞然大物,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庞然大物,今日就被麻烦找上门了,而找麻烦的,居然是七大帮会中最隐秘最独立也是最没人敢惹的青衣社。

来到密室内,沈武侯把书信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皱眉问道:“萧统领,你确定这真是青衣社发出的帖子?这真是青衣社新任门主秦风亲笔写的书信?”萧云恭敬的躬身抱拳行礼道:“属下绝不会看错。”

沈武侯一时陷入沉默却心念急转:这萧云乃是青衣社曾经的青衣首座萧烬的儿子,更是与刚刚上任的门主秦风一同师出名剑神医邱启楼门下的风云二杰之一,当初萧烬因涉嫌谋害青衣社老门主而被诛杀,身为青衣社归来堂堂主候选人的萧云叛社而出,投靠漕帮,沈武侯甚是爱惜人才,可又不想过于得罪青衣社,于是先将萧云安排于护商卫队中做了一名护卫,后来青衣社并未追寻萧云下落,而萧云又很是精明能干,便逐渐就走到了沈武侯身边,成了沈武侯最得力的助手,同时也坐上了漕帮护商队统领的位子,今日之事,到底和萧云有没有关系?

沉默片刻,沈武侯再次问道:“那依你看,青衣社这是何意?”萧云刚才也一直在沉思,听得帮主过问,立刻回复道:“青衣社刚刚经历完变故,理应修养生息才是,就算要公开立威也该是一两年后的事,属下也不明白青衣社为何会想要在这样的时候公开举办武林大会,而且偏偏选中我们漕帮协助他操办此事,本来这件事本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属下仔细一想,这样一来,完全就是要将我漕帮逼入绝境啊!”

沈武侯目光一转,沉声问道:“这是怎么说?”萧云再次展开书信说道:“第一,漕帮祖上与朝廷的恩怨众所周知,朝廷虽不相害,却也是暗中提防,而且一度曾出手限制我们的发展,我们若是有过分的行为,必将被朝廷视为心怀不忿意图不轨,而连结青衣社,以青衣社的刺杀手段,漕帮在朝廷眼里,就是有了反击的利器,势必让朝廷坐立不安,届时朝廷只需暗示几大帮会,承诺将我们的利益分给他们,再发布公文构陷我漕帮谋逆,那我漕帮就会瞬间崩塌。”

沈武侯倒吸一口凉气,眉头也皱了起来:“还有呢?”萧云斟酌了一下,接着说道:“这第二,就算朝廷忙于边患,无暇顾及,可我们常年与几大帮会争夺利益,表面虽然还是一团和气,可属下绝对不信他们不想分我漕帮控制的商道,一旦有什么契机,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而青衣社都接过各家的单子,也都杀过各家的人,关系可谓错综复杂,所以,我们刚遇上那件事,青衣社就有这样的作为,虽然可以理解为是想和漕帮结为同盟,互相依靠,但谁知是不是几大帮会和青衣社达成了瓜分我们的阴谋?”

沈武侯沉声道:“那件事,我们还并未答应,况且只是在商言商的做生意而已,我就不信几大帮会与燕云商会全没有半分瓜葛。”萧云摇摇头:“话虽如此,可我漕帮毕竟和朝廷是有嫌隙的,也正因为几大帮会或许与燕云商会有瓜葛,才会想到最能出力和最愿意出力的就是我漕帮,北方丐帮的鱼筐,那可是旷世奇才,自从做了丐帮的智囊之后,本就有朝廷支持的丐帮势力发展的更加迅猛,江南的富庶绝对是他们觊觎的势力范围,现在有了这样的契机,若是朝廷授意,再由焱教牵头联合各大帮会,丐帮鱼筐谋划,官府支持,青衣社负责行动,那这明显不合常理的事,也就说得过去了。”

沈武侯神色有些黯然,手指轻叩桌面,良久才说道:“秦风与萧统领并称风云二杰,当年在青衣社也是不分伯仲,不知你二人究竟孰高孰低?”萧云听得沈武侯在这个时候却问这样不相干的问题,一时有些愕然,但还是立刻回复道:“当年我二人的剑术,医术,才具确实难分高下,但秦风深沉内敛,大局铺排胜于属下,而属下张扬果决,谋定而动胜于秦风,不过转眼十年过去,秦风从归来堂主到青衣首座再到如今的新任门主,决不是偶然,以属下之见,现在再相较,属下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超过秦风的了。”

一直细心观察萧云的沈武侯看到了他眼中的落寞和不甘,微微一笑:“萧统领不必妄自菲薄,以沈某看,鱼筐之才,在于谋划,却不善于行动,秦风之能,在于组织和铺排,可要说道真正解决问题,执行行动,见招拆招甚至利用对手的破绽,绝对是萧统领数第一的。”

萧云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抱拳行礼道:“多谢帮主称赞,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属下都一定竭尽所能,化解此次危机。”沈武侯哈哈一笑:“好,我漕帮也不是轻易可动的,谁想打漕帮的主意,沈某都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