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那么一瞬想和她说金家、说我娘,但忍住了,还好没有说。”
“我知道岑氏死了,您肩膀上压着的山搬开了,但您还得再想想我,我还被压得喘不过气。”
“您得帮我一块、把巫蛊案弄清楚。”
……
絮絮叨叨间,陆念的呼吸缓和许多,她又睡沉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黑。
醒来之后,陆念精神还不错,她这几日不想吃口味重的,阿薇换着做各色粥点。
待陆念梳洗去了,闻嬷嬷和阿薇低声说事。
“和前几次发病都不太一样。”
“先前都是人一点点萎靡下去,积到堆不下就决堤了。”
“这次好像时好时坏的。”
阿薇颔首:“再看看,毕竟和先前的局面也大不同了。”
京城的春意越发浓了。
阿薇知道白氏爱花,曾经春晖园花团锦簇,即便白日里她们母女几乎都不在府中,还是请桑氏多搬了些花来,摆满了廊下台阶旁。
广客来的厢房里也添了几盆,生机盎然。
桑氏也担心陆念的身子出岔子,她不管陆驰那院子怎么置办的,反正侯府其他各处不挂白、不戴孝,谁敢一身素服去陆念跟前让人不痛快,她就不客气。
陆骏随波逐流惯了,也是怕陆念当真再发疯,便没有在这些琐事上乱开口。
他闭嘴,陆驰也闭嘴,若不是知晓些内情的,谁也看不出定西侯府有什么变故。
陆念的状况算是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
夜里能睡着,下午只小憩一会儿,一日三食胃口也不差,只看她这样子,竟是比岑氏还活着时都好些。
“倒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她喝着红豆粥,弯着眼冲阿薇笑,“我自己的状况自己晓得,我轻快得很。我现在就等父亲回来。”
阿薇道:“前天元敬过来,说是外祖父他们这一趟顺利,这两日就差不多抵京了。”
“他应当已经知道岑家倒台的消息了,等一回府,再知道岑氏也死了……”陆念说到这里“啧”了声,“别管他到时候说什么,我们改天就去骑马。”
阿薇应下来。
陆念这个精神头,她之前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大半了。
翌日,阿薇就准备着去庄子上骑马的事。
桑氏听了她的来意,与她细致介绍:“不瞒你说,要不是府里一堆事,我都想去散散心。”
阿薇莞尔。
两人正说着,忽然间外头传来一道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那声音的主人没有等传话,几乎是扑进了屋子里,发颤着喊了声“表姑娘”。
阿薇看着她,呼吸一紧。
来的是春晖园里洒扫的小丫鬟,平日话很少,但动作麻利,而现在,她的一双腿跑得发了抖。
阿薇二话不说,猛然往外头跑。
春晖园。
闻嬷嬷几次欲上前,都被陆念手里的剑挡了回来。
两刻钟前,陆念才刚刚睡下,按照这几日的状况,她会睡半个时辰。
阿薇也是瞅着这个空去寻桑氏。
午后日头好,陆念烦阳光刺目,睡觉就关着窗户,也不叫人在一旁看顾着,太过小心翼翼,只会让她自己都跟着紧张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么些天里、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发病前兆的陆念突然就……
陆念披散着长发,身上只着中衣,光着脚踩在地上。
屋子里的长剑匕首之物早就收了,却不晓得她如何寻了出来,提着长剑来回在寝间里踱步。
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很轻又含糊,语速却是越来越快。
等闻嬷嬷听见些响动,急急要进寝间去时,陆念手中的长剑已经劈向了梳妆台。
铜镜落地。
哐当一声,碎片溅开。
走动间,陆念的脚踩在碎片上,她却无知无觉一般。
闻嬷嬷想上去阻拦,却被陆念的剑逼得不能近身,甚至节节后退。
陆念平举着剑走到院子里,身后是一串血色脚印。
嬷嬷丫鬟们见状,惊叫之余又怕又慌,有人急急去找阿薇,有人鼓足勇气要去拦剑。
可谁能拦得住?
刀剑无眼,认不清人的陆念手里的剑更是无眼。
她没有习过剑法,她挥出的剑杂乱无章,像是发泄,又像是挣扎。
“滚!都滚!”
“阿薇呢?我女儿呢?”
“你们都是凶手、凶手!”
“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陆念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她焦虑又难耐地转着,视线从所有人面上划过。
她的眼中是痛苦和茫然,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看到的是什么,只知道那股悲戚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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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薇大喘着气冲进了春晖园:“母亲!”
陆念在这声呼唤里愣了一下。
她扭头看着来人,而后笑容璀璨地摇了摇头:“你是谁呀?为什么这般叫我?
我家阿薇十四岁,你看起来比她大一些呢。
她身体不太好,但她很乖,等我找到她,你能和她一起玩吗?”
阿薇噙着的眼泪汹涌而下,不住点着头,尝试着靠近她:“好,我和她一起玩,我先陪您去找她,您把手给我,我牵着您”
陆念的剑横了过来:“不行!有人害她,我把仇人都砍了,她才能出来玩。我要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阿薇在剑光下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