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妃又扫了一眼夙鸢,眉心覆上一层冷冷薄霜:“自陛下登基以来,每逢夏猎,祭坛之上,凡九月初八生辰者皆为祭品,以保龙体康健。多年从未更改。”她目光如刀般锐利冷冽,紧盯着夙鸢道,“你生于九月初八,叫本宫如何救你?”
话音刚落,云贵妃便突然眉头紧蹙,捂住嘴,胸口涌起强烈的恶心感,如海浪般汹涌而来。
夙鸢看着云贵妃痛苦的模样,心中虽有疑惑,但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她急忙上前一步,轻轻扶住云贵妃,却不想,云贵妃竟反手死死掐住夙鸢脖颈,那力道之大,几令夙鸢窒息。
夙鸢目光骤冷,自袖口掣出匕首。云贵妃捂着腹部,惊得连连后退,几欲摔倒,幸得夙鸢及时扶住,方才免其受伤。
云贵妃眼睫轻颤,身形微晃,那股恶心之感难以遏制,再次如潮水般汹涌来袭。她竭力压制,却仍无济于事。一阵剧烈呕吐过后,她浑身仿若被抽空了力气,软软地倚靠在身后桌案上。
夙鸢见状,轻叹一声,收起匕首,端来一盘酸梅递至云贵妃面前,道:“此酸甜之物,可稍缓些恶心。”
云贵妃一怔,抬眼之际,正与夙鸢那深邃眼眸交汇,目光中情愫复杂。片刻静谧后,她缓缓伸手接过酸梅盘,拈起一颗酸梅放入口中,酸意在舌尖弥漫开来,那恶心之感似稍有缓解。
夙鸢微微垂眸望着她,平静说道:“娘娘似是隐瞒了身孕,可是因宫中规矩?一旦有孕,便会有杀身之祸?”
云贵妃眼神陡然一凝,重新打量着她,道:“你……”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部,先是一声冷笑,旋即化作苦涩,“郁伯言让你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夙鸢道:“娘娘无需忧虑,仅有两件事相托。”
她竖起两根手指,“其一,望娘娘收下随侯珠,随身佩戴,此珠可保平安;其二,娘娘于宫中安心养胎,我等自有妙计护您母子周全。”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
云贵妃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在夙鸢脸上来回逡巡,似要从其神情中洞察出些许端倪。良久,她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既是郁伯言的嘱托,本宫且信你一回。这随侯珠本宫便收下了,至于这腹中孩儿,也只能且行且看了。”
夙鸢微微福身,道:“娘娘放心,我等必竭尽全力护娘娘周全。”
云贵妃摩挲着那随侯珠,感受着那丝凉意,心中忧虑非但未减,反而愈发沉重。她看着夙鸢,缓缓道:“郁伯言此人,向来心思缜密,他既做此安排,定是有所考量。只是这宫中暗礁遍布,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云贵妃目光转至夙鸢腰间玉佩,眉头微蹙,那玉佩色泽温润,纹路繁复,似藏着无尽秘密。她抬眼,目光中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再次问道:“璘王当真与你情投意合?”
璘……王?
夙鸢心头微震,一抹不易察觉的僵硬闪过面庞。
她根本就没有在意云贵妃此刻慌乱的心情,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个仅存在于想象之中的背影,从模糊的轮廓到渐渐消散,他从未真实过,眼下竟真同梦境一般,在悄无声息中碎了。
夙鸢的眼眶不禁袭上一阵酸涩,心间真实痛感莫名袭上。
原来那“神秘人”竟是璘王!
彼时,几名侍卫突然闯入了云贵妃的帐内。
为首之人躬身施礼道:“娘娘,陛下有旨,今日须将所有九月初八生辰者带至祭坛。”
云贵妃被这一番话惊得回过神来,再次打量夙鸢时,只见她的深邃眸底在宫灯的映照下,似被阴影填满。
夙鸢面容一半隐在光影里,唯有一点晶莹流光若隐若现。
不知为何,云贵妃的心口忽然剧烈地跳动着。
数个侍卫上前将夙鸢带走,夜色中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云贵妃伫立窗前,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恍惚觉得,她的背影,此刻看去,竟和那人一样孤独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