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政委的随从之一在笔记本上不停地记录着。
有人敲门,同时响起两声“报告”声,是去卫生队接苟怀蕉的区队长和班长。
“来。”朱政委说。
门开了,区队长和班长并没有进屋,而是只把门轻轻推开,就离开了。
在这所军校里,苟怀蕉已经被瞿冒圣娇惯出了蹬鼻子上脸的胆量,她以为在这里,没有人能拿她一个地方女人怎么样,而梦独却时时处处受制于人,她有着梦独所不具备的无与伦比的优势,所以,她一脸倔强地走了进来,站在了五个男人的面前。
可是,却并没有人让她落座,连瞿冒圣也没有叫她坐下,当然了,屋子里并无多余的座位,于是,苟怀蕉只好面对五个男人立着,她的一颗心在飞速地转动着,回想着一些准备日久的问题的答案,还要提防她没有准备好的问题,她在努力地调动灵感,来应对随时可能会发生变化的局面。
武高武大的苟怀蕉的出现,让朱政委吃了一惊,梦独的脸容立即闪现在他的眼前,他无论如何难以置信,这两个人竟然缔结婚约,而且还得到很多人的见证。就在这一刻,朱政委不愿相信梦独是陈世美式的人物,倘从人的本性出发来推测,梦独必在感情上承受了数不尽的委屈;但如果梦独真的拈花惹草始乱终弃,他是不是陈世美式的人物,则另当别论了。
无论何人,哪怕是再公正的法官,虽手上有着冷冰冰的法律条款,但在断案时,还是难免渗入个人情感上的喜恶——尽管最终的判决结果与法律条款相符,但不得不说,有些判决结果是不得已而为之。朱政委也难例外,他也是有情有感的活人,他也难以摆脱他人给他的第一印象的影响——后来,后来的后来,梦独恍悟出,朱政委开初之时,在处理这件连清官也难断的婚约纠纷时,是稍稍偏向于他的,因为,站在队值班室里的梦独听到了朱政委对苟怀蕉的不耐烦的喝问。
朱政委说:“你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教学秩序和训练秩序。你说,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闹事?”
苟怀蕉回答:“俺不是来闹事的,俺是来找俺男人的?”
“你结婚了吗?”
“没有。”
“你没结婚,谁是你的男人?”
“梦毒。”
“胡闹!你跟他没结婚,法律上没有承认,你凭什么就说他是你的男人?”
“他睡了俺,他就是俺的男人。”
“你说有,他说没有,没人给你们扯这种事儿。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因为爱他才来找他的,因为爱他才来找他的,那你为什么来闹事,你是不是闹掉他的学籍叫他重新回家当农民才肯罢休?你就是这么爱他的?我看你目的不纯!”听到一个女人连那样不害臊的话都说得出来,朱政委边说边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他睡了俺,他就得娶俺!”
“学员在校学习期间,不能结婚!”
“俺同意现在不结婚,他睡了俺,他必须得保证以后跟俺结婚!”
“你威胁谁?他就是不跟你维持婚约,我量你也不敢再无理取闹!你敢无理取闹,地方公安局会来人把你带走。你以为没人管得了你?”朱政委生气地吼道。
苟怀蕉感到了害怕,还感到了绝望,但她怎能让她心里满身是刺的梦独把她白白甩了?她要奋力一搏,她要作最后的殊死一战!
“叫梦独过来。”朱政委说道。
武平安出了门,到了斜对面的队值班室,对梦独说:“朱政委要问你几个问题。”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便给梦独支招,他担心他的支招不一定就会对梦独有好处。
梦独说:“我没做过缺德事。”
武平安在前,梦独在后,武平安重又进了瞿冒圣的房间,但梦独却不可如此。
梦独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报告!”
“进来——”朱政委说。
梦独进了屋子,立正,向朱政委敬礼,并敬着礼左转小半圈,又右转小半圈,即是对在座的五个人全敬了礼了。
朱政委问梦独:“梦独,我不要你写什么保证书。我问你,你还愿不愿意跟苟怀蕉维持婚约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