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结束后回到家中,梦守旧仍沉浸在方才的被他有些扩大了的良好的自我感觉里回不过神来。
梦向财和梦向权已各回各家,他们都是自家的户主哩。
梦守旧将在祠堂里的经过简单对老伴说了,老伴说:“美得你!”
梦守旧说:“毒儿要是去祠堂祭祖就更好了。”
“说起来,他该去祭祖哩。”老伴说。
梦守旧说:“谁说不是呢?兴许,他能混到现在这个人样儿,就是祖先在保佑他哩。”
“下午上坟,还有明天给他那几个老哥磕头拜年,一定得叫他参加。”老伴说。她指的是在祭过祖后,各家还要在与自家近亲的故去之人的坟上烧纸祭祷;还有就是大年初一,同支脉的梦氏人家,晚辈要给长辈、同辈间年纪小者要向年纪大者磕头行礼等规矩。
老两口说话间,去舅舅家走亲戚的梦独,回来了。
父亲母亲跟他说下午去坟园给他家这一支故去的先人们上坟,他未说半个不字,应得很是爽快。
半下午时分,父亲母亲已经准备好了上坟用的物品,有香、烛、火纸,有水饺、汤圆、苹果、柿饼、烟、酒、糖块等等。他摘下头上的大檐帽,脱下军装,换穿上一套便服,拎起了上坟用的东西。这一回,父亲母亲皆未说什么,反正他是去上坟的,是去给死人上贡的,死人终不会因此而多给他们颜面。可见,做什么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
他与父亲一起去为血脉亲近的死人上坟,在坟园里,炸响一挂鞭炮,燃香烧纸,磕头作揖,告慰故人。
在老父老母的眼里,去坟园上坟,他不穿军装,倒也罢了,可是大年初一,去给本支脉的几位老哥磕头拜年,他却仍坚持不穿军装,他们就有些不乐意了。
“穿上你四个兜的军装,跟你大哥二哥一起去别人家磕头拜年,是给俺面子哩。”父亲说。父亲是不去他支脉的任何一户人家磕头拜年的,他的辈份最大,每年都是别人上门给他和老伴磕头,这是孔圣人传下来的礼数,不管谁愿不愿意,都得遵守哩。
“你现在混得人模狗样了,谁不朝自己脸上贴金?你反倒好,不穿黄军装,穿上灰不灰蓝不蓝的衣裳,多丑哩?”母亲说。
他说:“我穿着军装磕头下跪,不合适呢。”
梦向财和梦向权等得有些着急了,梦向财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梦向权说:“别太把自己看得老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