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妃抹了抹眼泪,继续道:“那裕儿怎么办,还有官家的两位皇妹,他们几个跟着韩建、晋晖,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臣妾也不想活了。”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李晔没好气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被韩建等人送到魏藩,向齐慎邀功请赏去了。那魏藩的齐慎虽说嚣张跋扈,素来没把朝廷当一回事,但他毕竟出身名门,得知裕儿的太子身份,应该不会与裕儿为难,怕只怕……”
“只怕什么?”听到自家儿子不会有事,何淑妃稍稍放心,接着追问。
李晔叹了口气道:“眼下朝廷的仪仗节钺、文武百官,全都被韩建那帮奸佞送到了汴州,裕儿也落在齐慎手中,怕只怕这帮人会奉裕儿为新天子,遥尊朕为太上皇,就如当年灵武肃宗皇帝故事。”
当年安史之乱爆发,潼关失守,唐玄宗李隆基带着文武百官和太子李亨逃离长安,准备前往川蜀。结果李亨走到半路,私自脱离队伍,带着两千禁军走到灵武郡自行登基,遥尊唐玄宗为太上皇。
听了李晔的话,何淑妃先是呆了呆,随后低声道:“官家,自你登基为帝这两年来,臣妾跟着你,未曾享受过几天皇后的尊荣,倒是饱尝种种辛酸苦楚,今日被权臣欺凌,明日被藩镇争抢,好不凄凉。”
“以臣妾拙见,这皇帝的位子,未必真有那么好坐,官家就是让给裕儿其实也未尝不可,反正裕儿是官家的儿子,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届时臣妾陪着官家远离庙堂,做一对安稳夫妻,岂不更好么?”
“住口!一派胡言!!”
听到自己的妻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李晔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忍不住伸出手,重重打在对方脸上,边打边道:
“朕继位至今不过两年,你就如此急不可耐,要朕退位了么?国赖长君,裕儿只是个四岁小儿,就算朕真让他承绪大统,他也只会成为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大唐江山交到他手里,莫非还能延续下去吗?”
何淑妃被李晔连掴几掌,脸上泛起血丝,心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跪在马车内,边磕头边哭泣道:
“官家恕罪,官家恕罪,方才是臣妾失言,臣妾再也不敢了。”
李晔慢慢停止了手中动作,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低头望着正在哭泣的何淑妃,心如死灰道:
“起来吧,朕不怪罪你,其实你刚刚说得也没错,如今这九州天下,还有几个人真心把朕当作皇帝呢……让裕儿做皇帝未必不好,将来史家录事,大唐总归不是亡在朕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