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点了下头,四哥待她是极好的,从小到大都好,她能因为姊姊的事去责怪四哥吗?萧琰心里苦笑,嘴里食不知味,即使这一顿是她入兵营后吃得最好的一餐,她却没有多少食欲。但为了不辜负四哥的心意,她还是吃完了大半的菜,用了两碗精米饭。
“我出去走走。”萧琰只觉穿了靴子出帐,在营帐附近走动,遇上巡逻的侍卫牙兵,都是认得她的,都笑着恭敬行礼,“十七郎君。”萧琰边走边和他们说话,又去萧承智他们的营帐说话,问起她走后.庭州的事,拉拉杂杂的七扯八谈,时间就过去了。
到了戌时一刻,萧琰与众侍卫告别,回了萧琮营帐。
在帐中等了一刻多钟,萧琮回来了。
也不及换衣,便屏退了侍人,与她细细说起去天山无量观后发生的事。“阿琰可怪哥哥?”萧琮叹道。
萧琰摇头道:“不怪。”她有什么权利怪责四哥呢?
归根结底还是她太弱啊,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萧琰手掌紧握着刀鞘,细眉斜挑如刀,眉下眼眸雪亮,那一瞬间利如刀锋。
“这是姊姊的意思,我不会反对。”她能领会到沈清猗的决意,只有变强,才不会弱如小虾般被欺,只有变强,才能有朝一日归东海,化作吞云吐雾龙。她缓慢道:“我们都有自己的路。姊姊是孙先生的弟子,去道门未必是坏事,只是……将来……”
萧琮道:“我知道。萧氏不会负清猗。”
萧琰手指摩挲着刀鞘上的花纹,心里想,她终有一日会带着母亲离开萧氏,若四哥有负姊姊,她就带她一起走,过那天高海阔的日子,姊姊想行医就行医,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再也不用为沈氏和萧氏所束缚。
她心里有了决断,那股灸在心口的难过便消解下去。圣道修罗
兄妹俩相对静默了一会,萧琮便问起她在新兵营如何。
萧琰拣着精要的说了,时辰很快到了戌正(晚上八点),与萧继约的时间到了,“阿兄,我得回营了。”她起身道。
“好。今晚的口令是关山对夜箫,青河对象鼻,金鎚对白牙。”萧琮告诉了她回营通行路上的几个口令,又递给她中军帐发出的通行令牌,起身送她到帐门。
萧琰出了帐,便见萧继正大步走过来,远远的向她招手。
两人疾走回营,一路遇上巡逻兵,验过令牌对上口令后才放行,回到新兵营帐,萧继才看清她腰系了个新革囊,笑道:“很漂亮,四堂兄送的?”
慕伏飞过来一眼,哼了一声,“瞧着就娘气。”他也有一个革囊,狼皮做的,样式很粗犷。
萧继嗤他一声,“你那一看就是粗制滥造,这叫精巧典雅,懂不?粗人一个。”
慕伏大怒,扑过去,两人又扭打起来。
萧琰过去一人踢了一脚,“出去,练箭。”
她拿起十石的硬弓出了帐,萧继和慕伏互呸一声,也拿了弓跟上。
三人到了一团操练场的靶场处,一排排扎成人形的草垛下面燃着一个火炬盆,供夜晚练箭的兵士照明用,场上还有二三十名勤奋的新兵仍在练箭。
萧琰将箭壶的尖端插在地上,架上弓弦,上箭拉弦。嗡声弦响,离弦的箭直射箭靶,箭头深深的扎进草垛靶子里,看起来那枝羽箭就像是短了半截。后面的羽箭跟着嗖嗖射出,仿佛扎花般扎在草人心脏四周,每箭都是透入半截。
萧继和慕伏都感觉到那箭中带着的森厉杀气,两人同时摸了摸心口,不约而同的挪开两步,此人今晚杀气颇重,还是离远点为妙。
旁边练箭的袁恢和郭厚泽都吃惊的瞪大了眼,他俩惊讶的不是萧琰箭箭中靶心的精准箭技,而是她所站的位置,和她惊人的目力。
射箭一射之地往往是指一百步,所以有“百步穿杨”之说,但唐军的弓射较前代更利,一射之地是指一百五十步。而萧琰站的地方超过两射之地,袁恢粗略一估,应该有三百四十到三百五十步!——这种距离,便是一里外也可飞箭取敌命了。
而且,这可是晚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