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上。
面对路明非的一句牙龈出血,老船长乐呵呵道:“是啊,我最近比较缺维生素C。”
路明非心说您这缺的肯定不止维生素C啊。
“能扶我去船舷,面向安国尼娅圣母的神殿吗?”老船长问道。
路明非扶着他过去,和他一起坐在船舷上。
老船长望着远处的那个小黑点,他老了,视力退化,连那个小黑点都看不清楚。
“这艘船,叫海盗公主号。”老船长突兀地开口,向路明非问道,“小伙子,你觉得安国尼娅圣母会庇佑海盗吗?”
“我觉得够呛,”路明非实话实说,“但您也不是真正的海盗啊,只是崇拜自己的海盗祖先而已。”
“我以前并不崇拜海盗,也不在乎自己的祖先是什么样的,直到后来我查出了肺癌,”老船长道,“我想找个理由支撑我活下去,最后找到了我的祖先身上。”
“一般人的支柱不应该是家人吗?”路明非吐槽,“您这个支柱有点狂野啊。”
“二十多年前,我儿子死在了一场海难里,他是个很优秀的水手,听说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把一个乘客从海里推到了浮板上。”老船长道。
“那……您的妻子呢?”路明非试探着问道。
“我离婚了,我的儿子是我妻子出轨后和别人的孩子,离婚时法院把他判给了我妻子,但他成年后又跑回来找我了,”老船长道,“他说那个亲爹是个大富翁,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我说这不是很好么,亲爹有钱他总不会过得太差,他说但那个老混蛋连他的生日都记不住。”
说到这里,老船长嘿嘿低笑了一声。
路明非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跟着笑,心里不合时宜地有点想吐槽——这搞毛啊搞,白天说海难晚上还说海难,我出来旅游坐个船怎么净跟海难干上了?
干脆给我也来个海难得了!
“刚查出肺癌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理由坚持活下去,直到我发现自己祖先的一本笔记,那本笔记保存了不知道多少年,纸已经很脆了,我很小心地看完了那本笔记,笔记里记载了他当海盗的一生……”
“他在最后写了一句话,他说他当海盗时,之所以无所畏惧,是因为相信做海盗迟早有一天会死于非命,”老船长打开朗姆酒,“既然迟早会死,那么就不必畏惧死亡。”
“这是什么道理?”路明非没听懂,他觉得这段话甚至有点不太通顺。
“等你快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老船长大笑。
“呸呸呸!我好心来安慰你你反倒咒我!”路明非一脸晦气。
老船长打开朗姆酒,狠灌一口,然后剧烈咳嗽。
路明非连忙去抢他的酒瓶:“你再喝下去,我什么时候死不好说,但你应该是快了!”
“没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老船长被路明非抢走了酒瓶也不在意。
“你们就是我最后一批客人,我攒了不少钱,等这一单结束,我就在船上装满食物和水,去海上唱海盗歌,把朗姆酒分给路过的船。我会在船底安满炸药,等我病得开不动船了,就把船和我一起炸沉。”
月光下老船长眉目平和,黝黑的皮肤皱纹深陷,像是一个陕北饱经风霜的老瓜农,也像一尊光华朦胧的佛像,沉静超然。
“这样是不是不太环保?”路明非问道。
老船长沉默。
“不对!你哪来的炸药!”路明非发现了更大的盲点。
“我曾在葡萄牙海军服役,有几个朋友如今也算功成名就。”老船长道。
“葡萄牙海军都腐败到这种地步了!”路明非替苏晓樯和她的葡萄牙家人们痛心疾首。
“对了,看在小伙子你陪我聊这么久的份上,”老船长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路明非好奇。
“我是特地把你们带到这片海域来的,因为这里几乎没有大鱼,”老船长原本的从容平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奸商嘴脸,“这样才能让你们才不得不买我的鱼。”
路明非愣了一下,一个虎扑过去掐住老船长的脖子:“rnm,退钱!”
……
退钱是不可能退钱了,但老船长说过酒水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