蔸娘看着那个穿着红黑色相间的格子花纹外套的亚裔青年,只留下了一个匆匆的背影,与正在边上接电话的蓝老板擦身而过,走得不紧不慢,似乎只是一个戴着耳机听着歌、一时兴起想要越过矮灌木丛走路的路人。
但是一股隐隐的不安感忽然击中了蔸娘的脑袋,她盯着那个陌生亚裔男人的背影看了几秒钟,心里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感到怪异而且危险。于是,她算是鬼使神差地探过脑袋,往莉莉安女士的大衣口袋上看了看。莉莉安女士穿着一件妥帖的长款大衣,只有两边各一个,刚刚那个陌生男子走过的那一侧,本来完好的大衣口袋下方出现了一条整齐的裂口。裂口的线头断得整整齐齐的,精准地从口袋的缝纫线下面切开,这件衣服如果去找裁缝补一补被割断的线条,甚至还能看上去和原来一样。那个切口,看上去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划开的。
看到这个切口的这会儿,蔸娘心里彻底开始警铃大作,她没有来得及多想,往距离刚刚与她们那个擦肩而过的、穿着红黑色相间的格子花纹外套的亚裔青年最近的蓝老板大喊了一声:“蓝姐!那个男的是文雀!”
她还记得用粤语和蓝老板说,虽然发音依然有点生硬奇怪,但是蓝老板很快就明白了她在讲什么。身边一行的人,包括刚刚走近他们的那位黑色头发的女警员,也因为她的叫喊注意到了那个路过的陌生男人,虽然她听不懂这门语言。
但同时也是因为蔸娘这声喊声,惊动了那个亚裔男青年文雀,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去堵住他的去路、追上他的时候,不知道做了多少年职业文雀的男人,反应比他们更快地撒开腿跑了起来。
虽然因为蔸娘发现及时的叫喊,反应过来的人不在少数,但是那个穿着红黑色交替的格子图案外套的男青年反应比他们更加敏锐,和刚刚那副悠哉而漫不经心的样子判若两人。蓝老板在听到了蔸娘的喊叫之后只来得及转过头,甚至没有看清那个文雀青年的长相,那个青年就跑开了,留下一个正在飞奔的背影。
而蓝老板穿着高跟鞋,在并不平整的草地上奔跑一点儿都不实际,于是她就没有去追上去的打算。几个警员看见了奔跑起来的文雀青年,虽然刚刚还在抱怨安迪的行事乖张不近人情,但是也马上拿出了恪尽职守的工作态度,顶着疲惫的身体和精神迈步追了出去。
莉莉安女士顺着蔸娘刚刚的目光方向,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本来装着蓝色宝石项链的真品的口袋,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里面安迪塞进来的蓝色宝石项链,也消失不见。
蓝老板还在回头看着逃跑的文雀,发现蔸娘从她身边向一阵风一样略过,跟着那个文雀男青年的脚步冲了出去,她对着蔸娘甩着一对麻花辫的背影叫都来不及叫,最后只能在原地跺了一下脚,埋怨地嘟囔了一句:“哎呀这个小孩啊!”
阿涟才刚刚捡到被安迪扔在地上的浅色手提袋,把里头调换了的石头倒在手上。这个石头应该是公园附近不远处的花坛边上捡来的,随处可见,没有什么特别。她在翻了翻手提包的内侧,里面就没有剩下其他东西,也没有什么破损,看上去就是被人好好地拉开了封口的松紧绳子,然后拿出了蓝色宝石项链的赝品之后,换进去了这两块石头,再好好地收紧了封口的绳子,完全没有被损坏的痕迹。阿涟想,这多半是挺有经验的文雀做的事情,手又快,做事又干净利落。正想着,就听到了蔸娘用粤语的喊叫声,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开始飞奔的一个红黑色格子上衣的身影,还有像是一只看见兔子的小猎狗一样冲出去了的蔸娘。她看着跑得飞快地身影,眨眨眼睛,发出一声像是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的上扬的声音。
“乜嘢?”蓝老板的电话还未挂断,因为突发事件而中断了刚刚的谈话,这会儿,在对面的林嘉文听到了嘈杂的动静,于是问她道。
“蔸仔搵个文雀,但是着急了一下大叫了一声让所有人和文雀都知了。现在文雀跑咗,他们打算追。”蓝老板语气冷静地回答,好像就是一个故事的看客,发生了什么她并没有陷入其中一样。
“她还是机灵的嘛。”林嘉文在电话对面笑了笑,评价道。
“是机灵,但是也很冒失。哪有这样抓文雀的。”蓝老板皱了皱眉头,语气里不太赞同自家老板对蔸娘的太过偏爱,总是夸赞而不计较她做出过失的事情,甚至过于纵容。
“经验多了自然而然就不冒失啦,小孩子才十七岁嘛。”林嘉文倒是心放得很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