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拉起两条黄色的警戒线,穿着制服戴着帽子的警员,在四周走来走去,红色与蓝色的警车顶灯在白天看上去也很晃眼。警戒线外边围了一群人,虽然被阻挡了,也劝阻和要求散去过了,但是想要一探究竟的人还是很多。
在刚刚那个人倒下的时候,蔸娘正好在前面,意外被他的指甲抓破了皮,伤口有两道,在小姑娘干净的手上特别明显。穿着工作马甲的女警员让她坐在一边,用棉签沾了一点碘伏,轻轻擦在她的伤口周围。手里的工作一边做着,她一边对蔸娘说:“你回头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知道了吗妹妹,虽然只是指甲抓伤的,但是不知道他在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病毒、细菌,要是被感染了就糟糕了,又是夏天,很容易伤口恶化的,虽然你的伤口小小的,但也要引起注意!”
蔸娘连忙轻声说着谢谢,说自己记住了。但她的眼睛,还是控制不住一直对着地上的人偷偷观望。
地上趴着的人,现在身上被白布盖住了。有风偶尔经过这片街道,但也只是把他身上的白布吹出一些褶皱,微微飘动的布边角,从底下露出一点窄窄的缝隙,让蔸娘勉强看见一点里面的状况。
她恍惚地望着那一点缝隙,勉勉强强看见刚刚抓伤她胳膊的那只手,现在放在地上,毫无生气。蔸娘的脑海里又想起了康贺东。那天下午蔸娘去他的那间简陋出租屋里,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眼睛也和刚刚倒下的人一样的,瞳孔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放大,直到填满一整只眼珠,漆黑得就像没有一点光的黑夜,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掉进去了就会不知死活,不知所踪,连带着呼吸、心跳或者所有生命的意义都一起消失不见。蔸娘回忆着,情不自禁地抽了两口气,幻觉又一次袭来,击中她的大脑。
她看见康贺东站在那具已经变成尸体的陌生人身边,就站在白布的边缘,一动不动越过走来走去的差佬,看着她。那双眼睛,像是隔着一层层的水,漆黑如夜。蔸娘知道这是幻觉,但是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呼吸,寒冷的感觉从脚踝往上爬,一丝一丝往上爬,攀爬上尾椎,再冻住大脑。
“是不是会痛啊?”警员对她问道。
“嗯?什么?”蔸娘被她一下子叫回了神,有点惊慌地看向警员,但眼睛里更多是茫然。
“我问你是不是会痛啊?”警员放慢了语速,又问了一遍,并且说明道,“你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啊,难道你对碘伏过敏啊?”
“没有,没有。”蔸娘的思绪终于落回到现实世界上,连忙摇摇头,说:“不是的,我只是可能吹了吹风,觉得有点冷。”
“不会已经发炎发烧了吧!”她警惕地叫起来,似乎想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蔸娘连连摆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不是啊,只是刚刚出汗了,被风吹了一下有点凉凉的,我本来就比较怕冷的,我没事!”
警员还是不放心,看了她两眼,把沾过碘伏的棉签扔到垃圾桶里,收拾着同时又叮嘱了一遍:“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哦,不要图方便,多注意身体,记住了吗?”
“知道了,女士,谢谢。”蔸娘乖巧地点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