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死鬼,是真死鬼。
于捕头死了竟已有八年了!
这是于家遭遇的第二桩大坎坷,于捕头当年残疾归来,损了寿数,身体每况愈下。为此,一家人也是劳心费神,金花婶子贴身照顾,数年间受尽煎熬。
等到于捕头一去,又是好一场伤心。丧事办完,金花婶子便也跟着病倒了,后来即便病好,身子骨也大不如前。
期间,遵循于捕头遗愿,于蝉在热孝期间与于捕头一位老友之子成了亲。
三年后,于蝉出了孝,生下了小平安。
可是于蝉的丈夫却又在小平安出生不久后,因为一次走镖而命丧山野。
于蝉的丈夫也是武者,有练脏期的修为,只差一步就能步入先天,可是这一关他却始终过不去。最后死在走镖途中,或许也是镖师的另一种宿命。
丈夫死后,于蝉便又带着小平安归了于家,此后一心抚养独子,未曾再嫁。
小主,
这是于家的第三桩坎坷。
至于第四桩,便是近一年来,金花婶子忽生重病,药石难医之事了。
凡人世界的苦楚便是如此,生老病死,阴阳别离。看似没有什么惊天动地、奇绝跌宕,可桩桩件件,哪一种能不磨人?
也无需命运的阴谋诡计,只需红尘这把刀,细细切,徐徐磨,便足够令青春染上风霜,青丝变得花白,盛壮爬满皱纹,人生盛满叹息。
金花婶子说起来又骂:“都是我家那死鬼!自己短命也就罢了,眼神还不好,给我阿蝉也挑个短命女婿,害我阿蝉如今孤苦伶仃……”
“娘!”于蝉再也按捺不住,嗔怪地叫了金花婶子一声,语调高扬起来,“娘!我哪里孤苦伶仃了?我如今身旁既有你,又有大哥,还有平安,哪里就孤苦伶仃了?我好得很,我好得很,你懂不懂?明不明白?”
说到最后,双手一叉腰,几乎是冲着金花婶子吼出了声。
这一吼,便将金花婶子所有的抱怨都给吼没了。
老太太拢了拢自己花白的头发,“嗐”了声道:“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可好了,你特别好,行了吧?”
说着说着,也不见怪闺女吼自己,自己反倒是笑了。
她先是伸手一指于蝉,又对宋辞晚说:“月娘啊,当初自与你分别,这丫头的性情便与从前渐渐不同,胆子大了许多,近些年更是连我都敢吼了。
她说啊,这都是受你激励。是你当年决然离开,要去寻道的气魄感染了她。她可佩服你了,但凡有些什么事情,嘴里定要念叨若是月娘姐姐,定不似我这般窝囊……
渐渐地,她也就真不窝囊了。狗脾气,平常看着乖,猛地凶起来,却吓人得狠哩!”
说着说着,又是一连串笑。可见金花婶子嘴里虽然是抱怨着于蝉狗脾气,但实际上对于这个女儿日渐泼辣的性情,金花婶子却是满意得很。
说完于蝉,金花婶子又拉着宋辞晚的手说:“月娘啊,你好不容易回来,咱们也不说那些扫兴的事儿了。
你且好生歇歇,婶子今儿定要亲自下厨,再给你做些好吃的。咱们娘儿俩,今天再一块儿吃回家乡菜!”
说着,她就兴致勃勃地起身,定要亲自去下厨。
宋辞晚哪里能叫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去做饭给自己吃?便只拦她道:“婶子你别忙,我修行辟谷,吃不吃饭无妨。比起吃东西,我更喜欢与婶子说家常!”
她这里拦,于蝉也忙道:“娘你忙活什么呀,灶下有三喜管着你,用不着你!你放心,我这就去与三喜一起下厨,我的手艺你还不放心么?”
留饭还是要留饭的,哪能进了故人家,连顿饭都不留的道理?
于蝉说着,忙忙跟宋辞晚告了声失陪,就往灶房那边走。
三喜是他们家买下来的帮工,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四年前被金花婶子买了就一直留在他们家做事。
说到三喜,金花婶子便又不免提起于林。
于林的修为在五年前突破到了先天期,金花婶子对此感到十分骄傲。
也正是因为于林突破了先天,如今于家的日子在怀陵城其实算得上是颇为好过的。虽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却也称得上的殷实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