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哭……”
“诶!”
秦钰的反驳刚开口,就被拂晓打断,“眼泪不一定非得从眼里往外流,有人的眼泪是会流回心里的。你跟我说不了谎,你知不知道你的哭声,已经吵到我的灵魂了?”
分不清是调侃还是嘲讽,秦钰沉默着,克制地将无意间融入灵魂力量里的情绪抽离,却又换来拂晓一声轻嘲。
“怎么,眼泪擦干了,就能清了心里的苦楚?”
拂晓明知秦钰这时候跟自己提往事,想要的不过是个安慰,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他的期望,“你不想听,我也得坦白告诉你。帮你,救你,不过是因为你我生死相连,荣辱与共。我帮的,救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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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抽痛,沉闷郁气堆积在胸腔间,压得人喘不过气,喉头滚动着咽下无以言说的苦楚,每一次吞咽,都似有利刃割喉。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一厢情愿。
被一直以来所依赖的人亲自撕开美好假象,让钻了死胡同的人,失了理性思考的能力,被识海深处的怨念攥了心神,凄惶自苦里怨怼自厌骤起,带着无言的怒,冲撞心房,倾泻向眼前人。
“既如此,你走啊!”
从前最怕、最在意的事,在此刻因悲伤生怒,不经思考地脱口,“你早该转生,早就可以走,留下做什么?既然你一点都不在乎,还说什么不会为了身躯而夺我生机?既然那么委屈,那么勉强,何必与我共生?又何必要我活着?”
“既然我本就不该存在,那就滚啊,滚回你该回去的地方。这一线生机,我还你,你能活,他们也不必为我这个不该存在的邪物而费神。”
急促语速,陷入自困的人近乎咆哮地宣泄心中情绪,“百利无害的事,你动手啊!”
“是啊,我早该走了。”
不同于秦钰的怒气冲冲,平素最是爱计较耍脾气的人,此刻却是镇定沉静异常,状似疑问的话,却好似已经有了答案的陈述,“我早该转生走的,趁我还是妖魂时,或者夺了你的身。”
意有所指的话让秦钰怒火微顿,脑子下意识地思考拂晓话里的深意。
这是本能的反应,他习惯了去思考别人的每句话,以此做出尽量完美的应对,在心绪受扰的时候也不例外。
可是拂晓并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转而又挑起他的情绪,盖过因思考而有所回归的理智。
“但转不转生是我的事,由得你管吗?”
一句话续接多年前的一场争吵,秦钰这次却是没有退让,冷嘲一声,“现在还装什么?当初不同意转生之法,难道不是因为你魂力不够,魂魄不全,以此状态转生,日后必会有所缺憾吗?说来说去,你不过只考虑自己。”
“是啊,我一贯是只考虑自己的。”
拂晓大言不惭地认下,却是话锋一转,反问秦钰,“既然你早知道我是只考虑自己的人,现在得知真相,你又气什么?明知道我不可靠,却还将最后的期望寄托在我身上,你是真的蠢吗?”
毫不留情的话,听得黎安想回到过去,将自己的嘴缝起来。但这确实是他本人的行事作风,真回到那个当下,他未必就不会说出这些话。
秦钰被拂晓问得哑口无言,嗫嚅半晌,找不到该如何反驳。
或许,自己当真就是蠢的,可是都已经承认自己是不该存在的,为什么又无法接受自己被他说是愚蠢呢?
明明知道他的自私自利,为什么却那么笃定,他绝对不会害自己?
秦钰不明白,自己都决定舍弃一切,放下生机,为什么却舍不下他一句念想。
为什么听到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话,会如此生气委屈?
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怎么还会为他的句句奚落而难过?
又或者,自己想向他求取的,到底是一句能放下所有的安慰,还是……
念头忽转,困于情思之中的人,脑中忽显清明一念,背脊生寒。
见秦钰骇然惊愕的眼,拂晓语气缓和些许,问他,“现在还想听我劝你吗?好话我倒也是会说。听完好话,你要去转世投胎吗?”
已有死志的人,最后所求的安慰,莫不过一个在乎之人的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