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昇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弟子,“作为大弟子,为师这么多年,也没要求过你什么。现在,是否也该为为师分忧?”
“如果你决意要杀他,又舍不得下手,我可以代你动手。”
吴书礼并没直接拒绝,但也没那么爽快答应,“但我不会为了所谓卦象、命数而杀人。天命定数,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命运。”
“当年我走投无路向你求援,你拉了我一把,却没有带我直接离开,反带着我回去,找我父母理论,收我为徒,告诉我‘吴书礼,是谓无束于俗世弊礼’。”
说起前尘,吴书礼面色没有丝毫波动,时间早已磨平当年积怨,只剩下铭记于心的回忆,“我一直都讨厌这名字,因为它始终提醒我,我的父母亲人,希望我知书达理,舍弃我所热爱的,去当所谓的贤妻良母。我不愿意,为此逃婚,他们说我离经叛道,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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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我,只想将这个名字,连同那段过去,都扔在那四角天空的院儿里,谁都别再提起的好。”
虽说上了乾清峰,她常年在无涯峰峰顶闭关,跟被禁足在小院儿待嫁,似乎都是安处一隅,可无涯峰上的天是没有边的,也无人逼她舍弃自己所爱的铸造。
轻垂眼帘,敛起仅存的一点感叹,吴书礼续上前话,“可你却让这名字有了不一般的解释,我想舍弃的过去,似乎也就没那么不堪了,反倒是成了时时刻刻提醒我的警钟。”
“俗礼并非牢不可破,我也不必一味遵守。没有打破它的勇气,畏惧种种而不敢挣扎,最后只会落进别人书写的道理里。”
意有所指的话,让秦阳昇若有所思,“你这是在劝我,不要被世俗偏见所束缚,该顶着压力,保下阿钰?”
“不,我没劝你,你也不需要我劝。”
断然否定了秦阳昇猜测,吴书礼抬眼直视自己师尊,让秦阳昇一时恍惚。
当年那个狼狈出逃的新娘,此刻眼里已无当年的无措彷徨,眸光流转间,沉静却狂傲,“循道行,求至理,不若挥笔泼墨,写自己的道理,留世人顺循。”
“以前,是你告诉我不必在意世间俗礼。现在,换我来告诉你,不必顾虑世间所谓的道理、大义。”
吴书礼并不怎么干涉秦阳昇的选择,作为弟子,她或许不那么听师命,但也不会去做师父的主,但此刻秦阳昇向她询问意见,她却没像以前一样拿一句“你自己决定就好”敷衍。
“你向来是心里有了决定,才会来问我,我不问你做了什么选择,只以一句送你。”
见秦阳昇沉默,吴书礼也知道说再多,对一个早有打算的人来说,都是没有用的,“世事无常数,循心,循理,不悔则足矣。”
轻笑一声,以应这所赠之言,“一声‘不悔’,世上几人能如愿?徒儿啊,你送了为师一句废话。”
“师尊如何就知道,这是句废话呢?”
眉眼微转,余光落向院门之外,远眺无涯峰尖,“雾散了。”
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秦阳昇眸色黯沉,“是啊,雾散了。”
院门外,在闭关结束后,前来找吴书礼赔礼道谢的秦钰,不曾想会听见这么一番话。
他在实力提升后,对自己五感的操控有了偏差,人在院门外百米,身形不显之时,已是将屋里的谈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本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地去敲门,却在听见当先一句秦阳昇打算除掉他的话时,让脚步在原地生了根。
再有后来秦阳昇对当日救他的解释,以及后来的教诲与关心,种种坦白,其实秦阳昇不曾避讳地向他明里暗里提过,可当真听秦阳昇明明白白说出来,那滋味却仍是难以消受。
秦钰觉得自己该走的,或者上前不在意地将这些当做调侃,再对秦阳昇反唇相讥,以他以前说过的,彼此心里都明白的,“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未来未必会走向最坏结局”的道理。
可师尊与师姐的语气太过严肃沉重,重得他说不出那么轻快的调侃话语。
想走,却又想再听听,自己的师尊最终会做什么决定。
可是,秦阳昇从头到尾,都不曾清晰地说明他的决定,只有吴书礼句句的道理,似在回忆,似在劝导,又像在点拨。
在吴书礼为这场对话做出结语后,秦钰到底是没等到秦阳昇的最终决定,也不知道此刻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教导、养育自己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