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常子文点头应声,看了看旁边正忙着擦洗泡沫拼图的两个小女孩。
一个是不能说话的聋哑人,另一个因烧伤而容貌毁损,若是在普通的幼儿园,她们多半会成为同龄人们排挤和冷眼的对象。但福利院没有那么多纷争与歧视——你坐着轮椅,她只有三根手指,而我听不到声音;每个人都平等地残缺着,令异常成为了小小福利院中的“正常”。
似乎是察觉到视线,脸上有疤的女孩困惑转头,与志愿者面面相觑。
常子文只愣了一下,便果断展现了一个呲出门牙的灿烂笑容。小孩从没见过这种款式的愣头青大学生,一时被呲得摸不着头脑,只好小心翼翼地回了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正在此时,有护工砰地推开了门。
“有人看到鹏鹏了吗?”
常子文已经从闲谈中得知“鹏鹏”是那个唐氏综合征小患者的名字。梁院长闻言果然眉头紧锁,马上站起身。
“我和你一起找。”
两人急匆匆离开康复室,寻找那个智力有缺陷的不幸少年。她们直奔小孩青睐的宽阔院落而去,未能料到要找的人其实在截然相反的方向。
西南角,食堂后院与河流相邻,高大的木制围篱立在岸边阻断了坡道,防止年幼的孩童不慎跌落水中。
少年趴在围篱下,努力伸长手臂,试图去够外面土地上掉落的杂物——那东西亮晶晶的闪着光,似乎是个再常见不过的一次性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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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林区,身着米色风衣的青年倚靠在树旁,望着自己已经彻底没电的手机,垂头叹了口气。
在提了个背包便风风火火地踏上旅程时,他只是想去附近着名的茶园采购些茶叶作为节日礼物送人。常言道,上帝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一定会用门夹你的脑袋——等等,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算了,这无关紧要。
总而言之,在青年二十多年的人生认知中,他们这群能够借用风雨雷电之力,拥有“特殊力量”的人似乎从来没有和“好运”二字扯上关联。二十一世纪文明社会并不认可武侠小说般的打架斗殴杀人越货,但无论拥有力量的人想打卡上班还是想违法乱纪,所谓“年长一代的渊源仇恨”都会将他们拖进怪圈里难以挣脱。
面对着一片黑压压的枪口,青年并不想背着几大包茶叶打架,只好一边念叨着“有钱去黑市买枪不如还房贷”一边抱头鼠窜。
——直到鼠发现自己窜进了渺无人烟的荒山野地。
望眼望去,四周除了林木便是找不到边的农田,根本不知路在何方。青年正琢磨着要不要鼠窜到高处的树梢去寻找通路,来自腰间的震动令他露出了有些诧异的神情。
在长风衣的掩盖下,他的腰间悬挂着两把武器。黑鞘宽刃剑静静垂着,而旁边的白鞘长刀正在轻微震颤,发出阵阵金属鸣声。
“岚羽,你即使在这种深山老林里也‘信号十足’,哈?”青年弹了弹刀身。
他所携带的武器——重剑烈羽与长刀岚羽,据说是清末的能人异士为他们这类人特意打造的兵器,能够承载风雨雷电之力,是有价无市的珍宝。
——此言出自他喜欢故弄玄虚的长辈,真假未知,多半是假的。
青年接过这两把兵器时并不情愿。除非把它们直接扔去卖废铁,否则再“有价无市”的珍宝都对他在信用卡和房贷之间团团转的倒霉生活毫无帮助。况且带着这种鬼东西连地铁安检都过不了——“承载雷霆”说得好听,不就是通个电而已,难道三块一把的美工刀就不导电吗?
不过,被长辈吹得天花乱坠,甚至要脱离唯物主义价值观的两柄武器多少有些不同寻常之处。比如白色的长刀「岚羽」能够感应到拥有同类能力的人,它会用微弱的震动来显示目标所在的方向。
——被青年戏称为“信号探测器”。
“正好,有人的地方就有城镇村落,再不济也能问个路。”青年像对待小动物一样拍了拍嗡鸣的长刀,兴致勃勃地自言自语起来。
“交给你了,带路!”
循着震动强烈的方向前行,青年足足走了好几小时,才渐渐看到了小镇的影子。当稀稀落落的路人开始出现在视野中时,他终于松了口气。
“一生迷失于荒山野岭”的危机终于过去,青年也不再急着赶路——只要随便找家餐馆将电力用尽的手机救活,他随时都可以查询到返程的方法。于是,抱着几分闲来无事的好奇心,他继续顺着岚羽所指示的方向走去。
拥有特别力量的人并不一定会察觉到自己的不同之处,青年也不打算打扰别人的平静生活,最多给救了自己的“信号源”塞两袋茶叶作为谢礼。
片刻后,青年突然停下了脚步。
小径的另一端升起了灰黑的烟雾。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裹挟在空气中的细微焦味和热量却瞒不过能与风雨雷电沟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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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的快活神色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肃然。
——那是火灾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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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云福利院,西南院落。
“发生什么了!”
滚滚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梁院长循着烟尘率先冲入后院,一推门便被熏得连连咳嗽。
察觉到状况有异,康复室的志愿者和护工们紧随其后。脸上有伤疤的女孩探头一看,被门框外映出的情景惊得动弹不得。
围合院落的木栅栏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炽烈的火光灼痛眼睛,在风中愈演愈烈,火舌甚至已经舔舐到了孤儿院的砖楼。被烈焰包裹的老旧围篱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仿佛随时可能崩塌一样摇摇欲坠。
“去拿灭火器!”
院长的惊呼险些破音。有护工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冲去存放灭火器的大厅,而梁院长则手忙脚乱翻起了手机想要报火警。
原本在院中停留的小孩们吓得嚎啕大哭,被护工生拉硬拽地拖回屋中,场面一片混乱。而此时,刚走进后院想要帮忙的女孩突然一愣。
要起风了。
虽然搞不清这个念头是从何而来,但是她似乎清晰地「看」到,强烈的气流正在从正面接近——在这座临河的小镇,这样的阵风是很常有的。
她抬起眼,望着被火光映红的世界。
不少护工都跑去拿灭火器,仅剩的几人一边安抚受惊的孩子,一边还得阻止好奇心太重的家伙到处乱跑。有个拄着拐杖的小男孩还在围篱的阴影下慢吞吞挪动,而从根部开始燃烧的栅栏正徐徐摇摆,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梁晓夜在张牙舞爪的火舌前站定。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有手有脚,能走路也能蹦跳,是这里最强壮的人,理应承担起照顾大家的责任。
风的轨迹、火的爆鸣声与同伴缓慢挪动的脚步在脑海里盘旋,共同掀起惊涛骇浪,又坚定地指向了同一个结论。
——我来得及救他。
下一秒,突兀起来的大风吹得梁院长倒退两步,正在讲电话的手机都险些脱手。随之而来的迸裂声令护工们惊呼起来。燃烧的木篱轰然倒塌,眼看就要将腿脚不便的男孩砸倒。
千钧一发之时,另一道小小的身影猛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