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坐在一张小马扎上的顾怀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心境,原本还有些动弹的浮漂这下是彻底没了动静,说来也怪,一旁明明目盲的萧平却收获颇丰,没有视觉的人做起事来总是更为专注,而且找到了莫莫后他的愧疚与惶恐也减轻了很多,钓起来几尾身长体胖的湖鱼后又扔了回去,动作端的潇洒写意。
“接下来的日子,锦衣卫任务很重,”顾怀开口道,“两国外交,比起表面上的礼仪,更重的是暗里的查探,要想让西夏不生起其他心思,接下来几年锦衣卫都要在西凉布置大量人力。”
说起公事,萧平放下鱼竿,专注沉默地听着,等到顾怀说完,他才接口道:“锦衣卫会在此地设司,两年内训练完毕的锦衣卫都会优先往这边分派。”
“嗯,你之后是要回京城的,随着锦衣卫越来越庞大臃肿,你不能久离中枢,”顾怀平静地说着,“但趁着这些时日你在西北,便与此地守将多沟通一下,尽量为以后锦衣卫的行动讨个方便--这些天看下来,锦衣卫的确在你手上有了很大的长进,但也有了不小的骄气,光是与此地驻军发生的冲突便有好几起,日后在附属国境内还得了?”
“是,下官会敲打他们。”
“虽然你掌管锦衣卫已经快两年,但之前大多是督理大魏官场和民间,没有这种监查附属国的经验,所以我有必要在离开这里之前,再和你聊一聊。”
顾怀提起鱼竿重新挂饵,今日为了出城钓鱼轻便,他并没有穿宽袍大袖的道服,而是一身简洁的青衫,如果不去看周围提刀警戒的锦衣亲卫,倒像是个湖边常见的垂钓人:
“在大魏,锦衣卫做事自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与准则,但这套规则在西夏不适用,有些时候国与国之间的事情要不择手段,刺探、暗杀、造势、扶持,做起来要比在魏国阴暗也自由得多,一个不慎便容易引起极大的风波和反弹,所以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该怎么去把握这个度,是你这两年最应该考虑的。”
“是。”
“你是个聪明人,所以很多原本应该说的话,就可以不必再说,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如果一开始还不算引人关注,但这两年下来,已经足够成为魏国朝堂上的一杆大旗,任何一个有野心有手段的酷吏坐上这个位置,都会给朝堂和民间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但你这两年的动作都很中规中矩,这很不容易,我也很满意。”
自从出发去河北之前的那一场谈话,顾怀已经很久没有干涉过锦衣卫的发展,今天这番话听起来难免有些警告的味道,但萧平却知道,这只是眼前这位侯爷在告诉自己,不要因为时间的变迁而变成那种一开始拒绝成为的人。
“下官铭记在心。”
“等到朝廷的旨意下来,你就留在此地处理事情,择日自行回京吧,不必再跟着我了,”顾怀结束了这场对话,“至于被我带到河北的二十四节气,用着太过顺手,你可能就拿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