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着,苍老的脸上沟壑更深了些,然而过了片刻,那些代表着岁月的纹路却又松缓开来。
这么看来,原来一切都早已在冥冥中注定,当年被贬江南,遇见顾怀,有了一层父子关系,如今自己在京城处理政务,维系朝堂,他在北方收复失地,与辽国战,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对于自己的馈赠。
亲儿子去了远方做个平凡的地方官员,干儿子继承了自己的理想激流勇进,自己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
“阁老...阁老?”
宦官疑惑的呼唤声响起,杨溥回过神,那份失落与欣慰再次埋在了心底,他平静地点了点头:“走吧。”
转进了议政殿,除了有事务在身的几位尚书,其他重臣都已经到了,这些时日天天开午朝,众人也都习惯了这种议事的松散氛围,所以见到杨溥进来,到了的几人也只是微微点头致意,等到杨溥在一处坐下,刚刚断掉的低声议论便又再次响起。
又过了片刻,珠帘轻响,年轻的魏皇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疲惫,微微摆手示意众人不用多礼,喝了口茶缓解了批改大量奏折的疲劳后,见到脸上都挂着喜色的诸位重臣,他也轻轻笑了起来。
今日的午朝应该不会再有其他政务需要议论了,河间被收复,河北再次成为完整疆土的消息,已经足够所有人高兴上很长一段时间。
兵部尚书主动起身,再次念起了战报,比起之前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的简略版本,现在念出来的要详细得多,几个真正意义上执掌着这个帝国的人安静地听着,想象着那条黄河支流的两岸,爆发的那场惨烈至极的厮杀,饶是他们没有亲眼看到,而且已经知道了结果,也不由微微放慢了呼吸。
“...四月二十七,魏军收复河间,万余辽人突围成功,返回了边境,靖北伯传令继续北上作战,后面虽然还会有零星的战斗,但防线推到容城、归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是靖北伯奏章的原话。”
兵部尚书收起战报,轻叹道:“将士们不容易。”
“是啊,多少年了?这等大战换作以往,只会有魏人惨败这种结局,我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这样的局势会彻底反过来...几万辽人尽殉黄河,那个场面一定很壮观。”内阁次辅李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