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向女官问了几句后,返回老乐师和欧阳戎身旁,歉意道:
“老前辈请,腾出位置了,抱歉,手下的人工作疏忽,没有排查干净,放了生人进来。”
老乐师摇摇头,抱琴转身离开,没有进容真帮忙腾出来的雅静亭子。
容真不禁凝眉回望。
欧阳戎摇了摇头。
三人下山返回的路上,容真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主动上前,朝老乐师道歉:
“抱歉前辈,扰了您的雅兴,实在是现在情形紧要,防人之心不可无,尽量少接触陌生人为好,”
“无妨。”
欧阳戎瞧见,俞老先生脸色洽淡,没有什么不满之色。
看来这些事情忘的也很快。
清场的女官们,被容真驱退了,已经不见人影,没有跟随他们。
这时,下山的三人路过了一处清澈涧溪,日光透过树影,洒下斑驳的碎阳。
泉水叮啷作响。
老乐师突然挑了一块溪水岸边的大石头,席地而坐,将琴横置膝盖上。
容真俏脸略喜,给欧阳戎一个眼神,二人立即就地坐下。
欧阳戎刚要放琴,发现两手一空,原来是容真,已经不客气的把琴拿了过去,自顾自放在自己膝上。
这回可没有说什么她块头小。
容真没有理欧阳戎某人愈发哀怨的眼神。
老乐师以手做瓢,舀了一掬泉水,仰头尝了一口,长吐一口气。
“你们相信这世上有桃花源吗?”他忽而问。
欧阳戎与容真交换眼神。
欧阳戎试着问:“俞老先生是指陶潜诗中的那个桃花源?”
容真轻声:
“只要老先生想要,不管几座桃源,圣人与司天监都能给您找到。”
老乐师摇了摇头。
容真怕他不信,直接了当道:
“老前辈,你上次和宋副监正提过的家乡,司天监已经找到了,就在岭南道沧州梧桐县的一个乡里……村子在半山腰,现在还在呢。
“老前辈也不用去找路了,这次事了,晚辈与宋副监正亲自送您回村,朝廷已经通知了岭南道沧州的官府,让他们准备迎接老前辈,一定风风光光,衣锦还乡,让那些乡人都知道您的荣耀……至于村头的那一片桃花林,好像有些凋零,不过问题不大,已经有人去帮忙栽种了……”
老乐师一张不满沧桑皱纹的瘦脸先是笑了笑,然后又皱褶抚平,缄默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继续笑着说:
“是吗。”
容真就要点头。
欧阳戎突然拉了拉容真袖口,后者皱眉,瞪了眼他:“你作何?”
前方,传来了老乐师的呢喃自语声:
“你们说,找到了的,那还叫桃花源吗?”
忽然又提起桃花源,容真凝眉思索,不止如何接话。
欧阳戎轻吟:
“当时只记入山深,青溪几度到云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老乐师侧目。
欧阳戎颔首说:
“老前辈为何偏要去寻一处地方寻求心安呢,故乡也是,所谓的故乡,不过是祖先漂泊的最后一站罢了,吾心安处是吾乡。”
老乐师沉吟片刻,飒然一笑。
“好境界,好一个吾心安处是吾乡,可惜了,老夫是个俗人。”
笑指了指正襟危坐的欧阳戎,他又合掌掬了一勺溪水,擦拭木琴,没有前兆的开始奏琴。
轻声如高山流水,又如云卷云舒,还像白云苍狗。
欧阳戎认真倾听。
一旁的容真也小脸专注的听了会儿,少顷,脸色却浮现些许失望之色。
一曲终了,老乐师没有多说,起身走人。
欧阳戎一边回忆曲子,一边取过容真膝盖上的琴,认真的复弹了一遍。
俄顷,他收敛思索脸色,转头奇问准备走人的容真:
“容女史不学学吗?”
容真摆手:
“不是这一首……那首曲子应该是一首军阵曲才对……”
“什么意思?”
容真凝眉不答,起身跟了上去。
“军阵曲?”
欧阳戎呢喃起身,刚刚演奏的琴曲确实和军阵曲不相关。
难道容女史想从老乐师那里学的曲子,是和军阵曲有关,类似当初星子坊内那首能让练气士现形的琴曲?能有助于这回浔阳石窟的布防?
欧阳戎若有所思,抱琴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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