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王府,前宅那边的元宵宴会,热火朝天进行着。
浔阳王离闲,作为卫女帝钦点的江南安抚使,坐镇后方江州,与背靠江南、西南前线带兵的江南道行军大总管秦竞溱,一内一外,地位超然。
特别是在前不久,天南江湖反贼阻碍大佛落地,卫、林、王三人英勇殉职案件之后,东林大佛的路线之争间接结束,欧阳良翰被再次请出山。
浔阳城内的卫氏势力被清扫一空,江州局势已然明朗!
所以今夜浔阳王府,以安抚江南士民乡绅的名义,所举办的元宵晚宴,如何能不热闹熙攘?
江南有头有脸的士族勋贵们都来了,其中江南士族的代表是王、谢两家,还有各州县主官们派来的话事人,甚至远在岭南、金陵的几支离氏藩王旁脉,都派嫡系子弟前来认亲叙旧,重拾宗亲之情。
这并不是彻底的站队投靠,而是对胜利者的祝贺捧场,当然,一些原先“持币观望”的勋贵世族、文武官员们,也会心思活络起来。
这种风花雪月的宴会交际,看似无用,却是促进新利益集团形成的土壤。
总而言之,一场元宵晚宴,标志着浔阳王府的影响力又上了一层台阶,冲破了某种阻碍,投射到了整座江南道。
谢雪娥今夜出现在王府,这个细节,也让欧阳戎更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记得以前,谢雪娥每次来浔阳城,都是对浔阳王府敬而远之的。这一点上,与她兄长谢旬不同。
上次小师妹的生辰宴会,谢雪娥甚至都没有邀请浔阳王府,反而例行邀请了偏向卫氏的王冷然。
而今日,她的身影却出现在浔阳王府的元宵晚宴上,还是盛装出行,是搭了小师妹与恩师谢旬的顺风车,丝滑入场。
这就是五姓七望、江左顶级世家的一套熟练小连招,还只是窥探到了其中的冰山一角罢了……
另外,刚刚小师妹随口透露,今夜王府内有高手。
欧阳戎几乎秒懂,都不用细问。
三清道派,来人了。
不知道是熟悉的面瘫脸陆压,还是其它的太清、玉清祖师堂成员。
而且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相比于离大郎,三清道派的人好像和那位小公主殿下走的近。
陆压携带袁老天师遗符来浔阳王府那会儿,欧阳戎就注意到了,好几次看到陆压在离裹儿身边。
不过某次欧阳戎半开玩笑问到后,陆压是说,师父袁老天师曾给小公主殿下留过一些卦言,他是前去解卦,说完后还多看了眼欧阳戎。
欧阳戎闻言没有多问,但上次小墨精妙思被念真言重伤,所用的疗伤圣丹,是陆压让欧阳戎去找离裹儿求的……
华灯初上,后宅一座后花园的画廊上。
和老师谢旬聊天闲暇之际,欧阳戎看了一眼左前方,正与小师妹的红裳倩影一起挽手同行、端庄舒雅的盛装贵妇人背影。
知道男人们要聊正事,这一对姑侄女自发走去了一旁,说些女人家的体己话。
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作为亲姑姑的谢雪娥不时的回头,替爱侄女斜一眼欧阳戎。
谢旬走在前面,欧阳戎亦步亦趋,至于王操之,更是懂事,乖乖跟在二人后面,好奇张望着王府内的雅致林园。
谢旬稍微等了弟子一下,欧阳戎没有跟上并肩,还是落后了半步。
谢旬失笑,摇了摇头;二人继续前行了会儿。
“良翰这枚玉簪子挺好看的,婠婠给你挑的吗?”
“不是,婶娘给的,说是娘亲以前的遗物。”
“原来如此。”又问:“今日怎么不来参加晚宴,很多人想见见你,特别是相王派来的公子。”
欧阳戎言简意赅道:
“风头浪尖,陛下奖励虽多,但东林大佛一日不落成,奖励都是虚的,不务正业,四处结交,显得太得意猖狂……晚宴这边,有王爷和世子就行,若有事也有小公主殿下帮忙参谋,学生这段日子还是以正事为主,少些交际。”
“良翰果然清醒,字字珠玑啊。”
二人闲聊了几句,谢旬停步回头,手掌拍了拍欧阳戎肩膀,感慨道:
“这次洛都之行,风光无限,有些年没这般出风头了,良翰真是给为师长脸了。”
“学生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应该做的?”
谢旬微笑说:
“上次为师来浔阳,在槐叶巷宅邸一起吃饭,良翰不是答应说,要安心闲赋,等待时机,不做什么吗……”
欧阳戎平静解释:“就是这个,不是做到了吗?”
谢旬保持微笑,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爱徒,主动略过了这个话题:
“不管如何,到了良翰大施拳脚的时候了。”
“老师缪赞了。”
欧阳戎叹气,看了眼天上的明月,似是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