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就像水一样涌泄。
柳七跪地,手捂颈脖,嘴里发出“嗬嗬”声音,瞠目看着身前默默站起身的欧阳戎。
欧阳戎抬脚,踩在柳七头颅上,向前一推,眼神涣散的后者重重倒地,倒在他自己挖的坟墓里。
欧阳戎嘴巴干涩,爬出土坑,瘫坐地上。
只见秀发瑟瑟发抖,看着土坑里的尸体,他手中铁锹“晃铛”一声摔落地上,小和尚两手捂后脑勺上的两个大包,疼的直呲牙,看起来似乎是二次装死忍了很久了。
“厉害,干得漂亮。”
欧阳戎有气无力竖起大拇指,仰头看着太阳,嘴里夸了一句。看来这颗锃亮的小光头还是挺有用的,现在看至少比较抗敲,寺里人均铁头功对吧?
肾上腺激素分泌下降后,感官恢复,疲倦席卷而来。
而湿漉大汗的头颈被林间袭来的冷风一吹,他顿时打了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另外,欧阳戎反应过来一件似乎无关紧要的事。
今日坑杀二人,他并没有掉功德。
看来杀业这玩意儿,也要看情况,不是杀所有人都会狂扣功德的,可能存在一种红名机制,甚至有些罪孽深重之人,他若是杀了,说不定还能涨功德……
欧阳戎喘气,胡思乱想之时。
秀发眼底都有些迷糊懵逼之色,刚刚他不知为何突然就醒了,醒来便感觉到正被一阵古怪的清风拂面,然后他起身便看见了旁边坑里,县太爷在与歹徒缠斗,于是便帮了一手。
“县太爷,这……这……我……”
“这里你来收拾,先去找主持,悲田济养院先别进去!”也不等秀发说完话,欧阳戎立马强撑起身,丢下一句话,旋即,踉跄冲出竹林。
欧阳戎赶至候客亭,捡起红布与白檀刀鞘,又擦了擦裙刀,收刀入鞘,配戴腰间。
他一刻不停,冲出竹林,先赶至之前小师妹烧香求签的正殿。
善导大师与小师妹皆不在,拉住一位老年知客僧追问。
后者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两刻钟前,那位女菩萨不是跟着县太爷您一起走的吗?”
欧阳戎心中一凛,告辞转身。
他又马不停蹄赶到了东林寺大门口。
放眼望去,大门外不远处的候客亭里,燕六郎等一行捕快的身影早已不见,只剩些寻常香客。
果然如此。
欧阳戎深呼吸一口气,手扶腰刀,埋头朝山下冲去。
一刻都不敢停歇,似是要追上什么。
欧阳戎面色严肃。
顶着四面刮来的山风,他打了个寒战,清醒不少,脑海中某些事与背后的阴谋,宛若细线串珠,在心中渐渐明了开来。
这一切应当是柳子文他们在捣鬼!
刚刚那两个柳氏打手嘴里喊的“女仙”,应该是通过什么异术花招伪装成了他!
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们把真的他误认为是什么“女仙”。
只是唯一让欧阳戎有些困惑的是。
按照这位两位柳氏打手的说法与反应,悲田济养院里面,应当是有一个厉害的杀手在等着他,而且听他们说,好像是个什么长安剑客。
若是真的,那为何他能安然无恙的视察完了悲田济养院?
小师妹正好不在他身边,欧阳戎现在事后复盘都觉得这确实是最佳的出手时机,并且他也没有多少防备。
欧阳戎不得不佩服,柳家的确很会找准时机,这还是在剪彩礼前,他警惕性相对最放松的时候。
出这种盘外招,柳子文够狠,他这名字算是拿去喂了狗了。
欧阳戎凝眉无语。
可现在的结果是,不久前,他平安无事,甚至没发现有什么蹊跷的走出了悲田济养院。
这一点甚至出乎了那两位柳氏打手的意料,否则也不会有随后他撞破阴谋、坑杀二士,下山追人这些事了。
欧阳戎百思不得其解。
是那个长安剑客半路反悔了没来,还是说有什么不可抗力阻止了他。
他忽然灵机一动,心道:
“之前是不是还有一份价值三千功德的福报一直没兑换过,难不成这还真是用来救他命的福报不成?就像眼下?”
欧阳戎摇摆脑袋,驱散杂念。
暂时没再死揪此事不放,注意力转到眼前即将发生之事。
柳子文派人截杀他,偷梁换柱,让一个叫“女仙”的家伙伪装成他,带人下山。
到底是想做什么?
单纯的是想杀他?
那往狄公闸偷偷运油准备炸闸做什么,不是也能杀他吗。
岂不是多此一举。
还是说,借洗闸礼运油其实只是阴谋的冰山一角,这是用来迷糊他的障眼法。
表面上柳家站在第一层,欧阳戎站在第二层,但其实柳家是站在第三层?
柳子文其实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运油炸闸的事情,甚至知道了他在剪彩礼上也有准备,要向柳氏发难。
于是计中计,先利用运油炸闸暴露一事,让其放松警戒松懈下来。
而眼下的东林寺杀局,是想除掉他后,再让那个叫“女仙”的家伙伪装成他的模样,偷梁换柱下山,接江州上官们去参加剪彩礼。
将线索梳理归纳完毕,欧阳戎心中不禁又冒出一个问题。
柳氏如此大张旗鼓的绕圈子,难道只是想单纯的杀人吗?
欧阳戎忽然摇头。
不。
柳氏其他人他不知道,但柳子文的性格,欧阳戎却有些独特理解。
从当初在渊明楼,欧阳戎第一眼见到相貌平平的柳子文起,便知道遇到了某方面的同一类人。
柳子文与他一样,一旦出手,绝不会满足于单纯的杀人。
杀人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