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你要媳妇不要?(求收藏求票票~)

也是,不知大师自言自语念经,小哑女又不会说话,也就剩他们俩能稍正常聊下天。

“扣功德的东西。”

“你们读书人还信这个?”

“本来是不信的,现在半信了。”

“才半信?”

“因为我过往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我全信。”

“你虽是个书呆子,说话倒是有意思。”

欧阳戎忽然转头,“你怎么知道我是书呆子?外面还有其它读书人?你认识我?”

“不认识。”鹤氅裘老道撇了下嘴,“不过你这身衣服,不就是学圣人之学那套的吗?说话也是藏藏掖掖的,好不爽利!”

“那外面有没有……”

“别管外面了,刚刚那洪水还不够让你死心?老老实实呆着吧,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净土,哈哈哈贫道也要好好休息下。”

“若这是净土……为何只有我们四人来了?其他人呢。”

“因为你小子命好,其它人都在外面受苦。”老道不耐烦挥手:“还有,你们这些读书人别老想着当什么圣人救世。”

“这世上有圣人?”欧阳戎好奇。

“有啊。”鹤氅裘老道努努嘴示意,“你不就是。没圣人的力,操圣人的心。”

欧阳戎摇摇头,“我不是圣人,也没圣人的心。”

“那最好。而且,他们算什么圣人啊,明明是大盗。”

老道冷笑,食指遥指外面:“这一切天灾人祸,都是那些自诩圣人门生的家伙们最终造成的。只要世上还有圣人,就会有窃取圣人名与器的大盗。所以这圣人又与大盗何异?不过是一个无心,一个有心罢了,祸乱之源。圣人和大盗都该死!圣人最该死!”

欧阳戎抬眼瞧了下他,“你说的是道家‘圣人不死大盗不止’那套,我那专…那课业学过,熟的都会倒着背了。”

“哦?你课业还学这个?”鹤氅裘老道有些惊讶。

欧阳戎犹豫了下,含蓄道:“准确的说,儒释道都学一点,都懂一点。”他娘的,专业课能不熟吗?当他考研是嘻嘻哈哈呢。

鹤氅裘老道挑眉,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忽问:“何为圣谛第一义?”

欧阳戎随便挑了一个短的答,“廓然无圣。”

这是个释家的问题,是问,什么是佛家的最高真理;欧阳戎是答,空空的没有什么圣。

鹤氅裘老道沉默了会儿,难得收起了轻佻。

低眉咀嚼了会儿后,看了他一眼,“你这可不是一点。”

欧阳戎叹了口气,“所以我更要回去了。”

鹤氅裘老道冷笑,“还说廓然无圣。又想上去救苍生了。”

欧阳戎没有解释,他嘴里的‘回去’,和老道嘴里的‘上去’,不全是一回事。

感觉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欧阳戎手掌撑地站起,再次朝中央莲座走去。

他这辈子头一次这么认真的去准备一件事情,花了全部的时间与心力,可在即将迎接之际,老天却突然告诉他:

结束了……

全结束了。

欧阳戎,不同意。

“我不救苍生,我…救我自己。”

他轻声回答,但更像是对自己说。

鹤氅裘老道摇了摇头,不再多言,闭目靠墙。

不知大师察觉到动静,暂停念经,又一脸悲悯劝道:“施主,此地是莲花净土,上面乃无间地狱……”

老道闭目道:“别费口舌了,人家是圣人,境界和我们不一样呵。”

“圣人!”不知大师似是想起了什么,垂首低语:“圣人死了,道祖死了,连佛祖…都死了。为何还有人执迷不悟上去受死。”

僧人佛唱一声,合掌,继续诵念经文:

“如是我闻,今有受罪众生,坠入地狱,有牛头狱卒,马头罗刹,手执枪茅,驱入城门,向无间狱,为畜为鬼,为脓为血,为灰为瘴,为飞砂沥击碎身体,为电为雹摧碎心魄,为绽为烂为大肉山,有百千眼,无量咂食……”

欧阳戎置若罔闻的走过,在经过纤细哑女旁边时,后者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低头一看,抱膝埋脸的少女竟是递了一个羊皮囊水袋过来。

他舔了下干涸的唇,接过,发现她的右手掌只有四根手指。

欧阳戎仰头不沾嘴喝了口,又还回。

“谢谢。”

哑女缩回缺小指的手,没再拦。

他从她身边走过,这时才看见,她原来一直坐在一根笔直的‘长条’上。长条似剑。

欧阳戎将地上摔成半截的莲花金灯捡起,所幸绳子还紧绑在灯座上,依旧可用。

还是原来的地方,还是原来的方式。

这回或许是轻车熟路,也或许是运气好,站在莲花台座上的欧阳戎仅尝试到第五次,便成功将半截莲灯抛出洞外。

并紧紧缠住了外面某个固定重物。

不死心的某人开始攀爬,这一次他聚精会神,小心翼翼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终于。

又一次安然爬到了靠近出口的位置。

欧阳戎发现,这出口确实很像一段井,因为有一段约莫一米余的圆柱状甬道,连接下面方形地宫的天花板。

欧阳戎观察了一小会儿,准备进入最后一段甬道。

可就在这时,陡然有一道野兽嘶吼声从井外传来,这嘶吼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欧阳戎从未听过。而更让他绝望的是,他怀里紧抱的绳索开始无风摇摆起来——是上面有某种生物在扯咬他的绳子,绳索摇摇欲断!

千钧一发之际,欧阳戎的身子像一张弯曲的九石劲弓,猛然往上一拉又一窜,空中甩丢绳子,两手狠狠扒在了井口的边沿上,断掉的绳索从他身旁落回了地宫。

欧阳戎独独吊在上面,胸膛风箱似的剧烈起伏,而外面的未知恶物又让他不敢大口喘息,只能压抑着、压抑着。

他小口小口的急促呼气,而其扒在井口边沿上颤抖的手指,能清晰感受到岩石的粗糙和鲜血混合晨露的湿滑。

手掌磨出血了,可某人还是一动不动,似是仍在消化几息前发生的一连串骤变。

下方,不知大师,鹤氅裘老道,断指哑女都仰头遥看着他。

欧阳戎低头看去。

不知大师朝他摇了摇头,“南无阿弥陀佛。”

鹤氅裘老道闭目,今夜头一次念唱:“福生无量天尊,不可思议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