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酒是个例外,他背上已经模糊了。
身份特殊便有特殊的待遇,在最深处的地牢里,顾凉月看不到一丝光亮。
没有阳光,没有烛火,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个地方,好像连老鼠蟑螂都把它遗忘了。
凉月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能听到疯爹的呼吸,就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若说还有什么可以让凉月觉得可以照明的,就只有自己的手了。
凉月摊开手,有一道咒印在手中泛着淡金色的光。
这咒印长得特别丑,看上去就像是马戏团小丑那张脸,而且只徒增诡异,不觉滑稽。
但是凉月不嫌弃,她已经发现,这咒印是个好东西。
她把手放在疯爹的身上,微微的光便环绕住疯爹,疯爹身上的千疮百孔便可以被治疗。
可能是自己力量太小了,并不能治疗所有的伤口,而且每次用过咒印之后,她不仅仅是疲累,四肢百骸都会痛得入骨。
这种痛,就好像是把疯爹该受的苦楚转移给了她自己一样。
每一天,顾怀酒都会带着新伤回来,凉月有时候耗尽力气,也只能治好一点皮外伤。
久而久之,顾怀酒的手肘和膝盖,便看不到一点皮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不知他戴着枷锁,还要被罚做什么工,疯爹不在,凉月每日在地牢里都是在点着手指过,等待每天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被打开,疯爹伤痕累累地被丢进来。
黑暗浓重而漫长,特别是疯爹不在的时候。
但如果疯爹回来,似乎一切都凭添了几分疯癫的乐趣。
凉月总是期待着顾怀酒的苏醒,他会从自己怀里掏出一点点吃的,特别难吃,有时候还是馊的,有时候是被冻得硬邦邦的。但他都吃了,还会分凉月一点。
有时候,他拿不回吃的来,便会吃角落里的那堆干草。吃完,再抱着闺女缩进干草堆里,断断续续地哼着曲子。
自张家大火之后,花酿没有出现过,那只冰蝶,也没有再出现过。
凉月也没有再享受过吃饱喝足的待遇,要么吃不饱,饿到啃手,要么饿死。
她选择前者。
凉月从自己长出牙齿的个数判断,她在这个地牢,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她还不会走,但是可以坐起来了,勉强可以爬个十几下。
最叫凉月欣喜的,是她的舌头终于好用了,她可以发一些不太饶舌的音了,说些剪短的话。
顾怀酒会捏着闺女的小鼻子,或者扯着她的脸蛋儿,威胁道:“叫,爹……”
“疯!爹!”凉月把两个字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