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叽……
姚燧紧紧地裹着裘袍,在雪中踏出一道深深的脚印,直至木屋之前。
门虚掩,窗半开。
窗内,身着布衣的赵复,放下手中的笔,疑惑地看向窗外。
一张极其沧桑的脸上,布满倔强的皱纹。偶有雪花自窗外窜入,飞到他的脸上,随即融于尽白的须发之中,难辨彼此。
略显疲惫的神色之中,并没有被拘禁的悲伤与愤怒。更多的,则是难以言说的遗憾。
眼前这位,已年近八十、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先生,却是姚燧平生所见过的最为勇猛的斗士。
他的勇猛,并不在两军对阵的战场之前,也不在于口沫横飞的朝堂之上,却充斥于朝野上下的每个角落。而影响着自皇帝登位至今,每一个汉人文武官员,乃至于中原之地的每一个莘莘学子。
北地理学,因其而传播。
北地儒学,因其而让人期望。
然而,他的一生,却始终生活在无尽的绝望之中。
可即便前方看不见任何道途,无人可以帮助他挣脱这个牢笼,他却从未肯放弃过自己的信念,孑孓独行。
文天祥求死,是为了宋国不肯屈服之志,为了自己能在丹青史册之上留名。
可是赵复的平生行事,注定会被湮没于史书之中,他又是为了什么?
对于赵复的执拗,姚燧虽然不以为然,也曾暗自嗤笑,却不得不为他献上最沉重的敬意。
“赵先生!”姚燧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执弟子之礼,拱手问候。
赵复似乎已经冻僵的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离座起身,打开屋门,将姚燧延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