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仲费力地吞咽了一下,抬手抹掉了从喉头齿间浸漫而出蘸红了惨白嘴唇的黏腥,含在口腔的训斥根本威慑不住曹晏压在胶布下惊惧啜泣的响动。他似有所感地扭头看了眼窗户,视线徘徊地盯着悬挂在窗户锁舌上随着风声鼓动微微颤抖的炸药,片刻,伸手拽住了曹晏瑟缩躲闪的脚踝,眼神示意着已经哭嚎得嗓子暗哑的小陈磬,轻轻在她脚腕的捆绳上拍了一拍,“陈磬有点儿害怕,你抱着他。”
拍拍屁股扶着于仲站起身来的陈磬有点儿不明所以地看了于仲一眼,上前帮忙扯掉了限制着曹晏的胶布,手忙脚乱地试图挡住她脱口而出的质问未果,又眼巴巴地重新扯住了于仲的衣袖。
“你到底给赵安昶灌了多少安眠药?!你知不知道那东西吃多了会——”
“我试过,傻不了。”于仲甩掉捆着曹晏手腕的绳子扔在脚边,顺手把陈磬推到她的椅子旁边,弯腰捞起刚摔滑到桌子底下的手机,诧异地对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眨了眨眼,吹掉沾在屏幕上的杂灰附在耳边,脚步缓滞地站定到监控屏幕跟前,稍稍垂下眼帘。
“江警官,你现在在哪儿。”
于仲的语气并没有任何遮掩,他耷下的视线正跟隐蔽行踪时抬眼望向楼梯下方监控摄像头的江陌撞在一处,两厢沉默了半晌,各自压抑地呼声一叹。
“楼梯下面。”
“二层举架支撑全是钢板,建的时候是怕托不住西侧墙面的预制板。你们要是想从下面突破,其实有点儿困难。”
于仲看了眼时间,似乎有点儿可惜地咋舌嘶了口凉气,“强行破拆不太好办,门窗上的土炸药是真的,煤焦油厂现成的原材料,顶棚的板材挺容易塌的,一整块砸下来没遮没挡,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不急这一刻。到时候我会把门打开的。”
厂房里的楼板隔音有限,空旷的细微回声似乎传得更远,江陌的声音混着耳鸣的刺痛环绕在他身边:“你没打算伤害孩子,对吗?”
“把这三个孩子绑回来之前,跟杜仁宇闲聊着说起杀人直播的时候,那会儿是认真的。不过带他们回来之后我总能想起我小时候……但没办法,绑他们回来你们才会……破除万难地查清楚赵晋景那三个人身上到底做过什么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的恶。不过除了我们之外,应该还有挺多你们没查到的……”
于仲没否认江陌直白的揣测,但也不屑于解释心存善念或是什么,忍住喉咙里上涌的腥甜味道,拖沓着踱到门口,“我不想让害得我们兄弟俩痛苦过活的人,就这么若无其事有滋有味的活着,总得让他们尝一尝被唾弃被网暴饱受苦难纠缠的味道吧……可是单翻查一桩没有证据的旧案根本不可能把那两个有头有脸的人拽到泥窝窝,只有让那些他们曾经做过的恶反噬到他们头上,他们才会知道,被他们拿捏了半辈子的人,也是不好招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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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大抵是一瞬间动摇了,又或是忌惮这么个几十上百号人竖起耳朵的监听网络,沉默了两秒,缓慢地说:“为了实施报复,把自己搭进去,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