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几乎觉得自己早已脱了力,于是呆呆的站着,任他施为。
她的身后,既是尸山血海,又是偌大的公馆。
也是她马上就要告别的家。
沈要轻轻的拉了拉她。
“六小姐,你跟我走。”
他语气有点儿哀求,唯恐她又不肯走,正如曾经那般,他总在求她,跪着站着装可怜,可是只有可爱才会可怜。
她到底爱不爱他呢。
她到底,爱不爱她的小狗呢。
她对他的爱,到底是对一只小狗的爱,还是对一个活人的爱——又或是,对一个家人的爱?
都不重要了。
眼下,他可以让步的,无论她的爱或深或浅或轻或重或真或假,只要她肯跟他走,那他便知足了。
“萧子窈,我让你跟我走!”
“我现在就带你走!你听到没有!”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说句好不好吗?”
“你就当是哄哄我,让我知道你愿意,好不好?”
其实,他本不必太心急的。
因着萧子窈已经在动了,正跟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
可他却又心知肚明,她在走,只不过是如人偶一般的随风而动而已罢了,就像屋檐下的雨铃,风雪交加的日子里便尤其的摇晃,摇摇颤颤,也摇摇欲坠。
“萧子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愿意了。”
他扭头握紧她的腕子便走。
谁知,只此一瞬,萧子窈却突然张了张口,那模样钝钝的,仿佛才学会讲话,又有些类似留声人偶出声,所以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就很哑,又哑又低,简直像是哭了一般。
“沈要,我之前是不是在吃草莓的时候跟你说过,草莓的种子直接埋进土里是发不出芽的?”
沈要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道:“对。你说过。”
“但是你看——”
她忽然一指门外面的石子路,雪融了,就烂烂的浸湿石子缝隙里的泥土,黑绿的苔藓长成一条血脉,上头隐隐约约钻出一小株指甲大的小嫩芽来,要死不死的,半死不活。
“那个草莓种子,它居然发芽了。”
萧子窈有些哽咽,“沈要,我那天其实都看到了,你最后偷偷的把草莓埋在了这里,你说以后我们可以在家种草莓吃的,现在它发芽了,这里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