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音只是觉得自己唯独将这些字说出来,才能真正留下痕迹。
「弥音还在责备自己吗?」
「我没办法!我、我觉得她一定很后悔当时救了我!」弥音高声道,「我也是,我巴不得她从未救过我!可是——」
她甚至没能向霜月君承认,自己在年幼时杀过人的事。善良的霜月君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迫不得已,吃了死人的肉而已。她不敢承认,因为她怕自己被判罪。所以,她那对霜月君曾经狂热的敬仰与崇拜,是包含着赎罪的意味。
这些事,也只有她如今才敢承认——才敢当着阿淼的面承认。
「弥音其实很温柔啊,一定是怕吓到霜月君才是。」
「不,我很清楚,我只是怕她抛弃我!」
「如若霜月君并不在乎?弥音只是活着,便十分努力了。」
薛弥音说不出一点话来。
「弥音活了下来,阿淼也是。」
毛茸茸的小猫绕到她的膝边。它看上去干净又蓬松,与他们第一次见面完全不同。可她自己还是灰头土脸的,身上的伤尚未恢复完全,衣服也破破烂烂——这倒与她那时候有些相符,连面色都是那般憔悴的。它越靠近,她就越害怕。她真不敢伸手,只是想着若摸上去定轻飘飘的,手感像云彩一样,一碰就消散了。
它又说:「我多希望你获得幸福。」
平淡而无感情的信息流淌到她的脑海里,却如一记重锤。她无声地抖动肩膀,眼泪滴滴答答。安静颓然的躯壳下,疯狂的情绪澎湃汹涌,势若雷霆万钧。喉头,鼻腔,眼睛,无法抑制的酸楚侵蚀着她,在抓挠不到的地方将痛苦蔓延。回溯这短暂的一生,不论作为人类,还是作为妖怪,委实找不出能被真正称为「幸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