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君一愣,立刻低头看向她握着的僵在半空的水杯。但杯子里干干净净,漂浮着的仅有几枚茶叶渣罢了,没什么飞虫。她这才放心地将水杯凑到嘴边,同时将疑惑的眼神投向施无弃。他笑起来,对她说:
“你看,但你还是看杯子了不是吗?”
“这……”水无君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我不告诉别人,是因为我不确定事件最后如此发生,究竟与我泄露了‘天机’有没有关系。我是说出口才会导致那一幕呢,还是不说才会?我无法确定,只能将所有可能性变得有限,变得我能掌控——因此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才是最好的。过去,我曾经将看到的景象直接告诉当事人,并且极力希望事情不要那么发生。但这没有作用,最终,那一幕还是会出现。在先前的画面里,我看到那人在向某人道歉,而身处画面当中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那声抱歉是对我说。是他想告诉我,他仍然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对我的忠告表达歉意——尽管他不需要这么做。我也试过旁敲侧击,当然都没有用处。所以我慢慢意识到,这些预言都只是既定的结果,而不是什么来得及拯救的悲剧。”
“可这也太痛苦了。”水无君放下杯子,面露犹豫,“你知道悲剧一定会发生,却无可奈何,做什么都是徒劳,这也太……太折磨人了。”
施无弃却像是看淡了。他平静地说:“我一开始也会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垂头丧气。但到了后来,我慢慢明白,这也没什么关系。虽然场景一定会出现,但结果不一定是坏的。而且反正都知道那件事要发生,那就意味着我做什么都无关紧要——那么我做什么都没有关系。所以,兴许我力挽狂澜地做些什么,争取些什么,还有希望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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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想……倒也不错。虽然我听不太懂,但你有主意就好。只是我还真想不明白,你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想着要去……那样的地方。”
“必要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
“唉,南国啊……”水无君晃着茶杯,不像是在品茶,更像是要喝酒。她喃喃着,一口闷下这杯茶,又对施无弃说道: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南国……还是个相对保守的地方。那里不算朝廷管辖的地域,他们自己之前也很分散,每个所谓的国家,最大不过和我们的一个省相同。最初,他们因为长期被人带领,没有谁站出来将大家统一起来,朝廷便派人去。他们是被奴役惯了,若是让他们自主地做什么,还很困难呢,必须给他们方向,给他们任务才行。还有一部分人是比较开明的,他们吃过亏,受过苦,不愿再被谁领导,便吵嚷着不要人来管教,朝廷便不再让人过去了。毕竟南国又穷又远,当官的过去都跟被贬了似的,没谁愿意好好干。于是直到今天,那些聚落仍是群龙无首,各自为营罢了。你到了那里,千万要小心。”
“听说弑神之战后,被压迫的人们很快对妖怪反攻倒算,尤其妖鸟一族,因迦楼罗的阶级划分方针被害得不轻。人与妖怪水火不容的境地,过了百年才有所缓和。现在,他们应当也能和平共处了。我有这样一个东西,便是南国妖鸟的后人给我的……”
说罢,施无弃伸出手,轻轻敲击中央的银色香炉。香炉冒出一阵袅袅的烟,钻进他的手里。他攥紧了烟,如攥住了什么实体。他再一扬手,一柄折扇便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扇子比他自己的要大一圈。将扇子张开,上面二十一个孔雀眼斑熠熠生辉,生动无比。
“看上去是很贵重的东西呢。”
“嗯。他让我帮他做事,给我这样东西做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