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不疑淡淡道:“却是无妨,我方才听得入港,满冲说的精彩,故而忍不住叫好了,袁世兄,接下来倒要看你如何接招了?若没有精彩的答对,自我心里却是觉得满冲赢了的。”
袁戊谦一怔,他是知道的,这古不疑,小夫子轻易不表态,若他表态了便是权威,忙一躬道:“古小夫子不如坐了,也听听我们之间的论政,做个评判如何?想来古小夫子却是天下闻名,自然是一片公心。”
他这话看似夸奖,却暗含刀锋。说罢朝自己坐的方向比了个请字。
古不疑岂能听不出,淡淡道:“那我便评一评吧。”然后拉起满冲的手,径自坐到了袁戊谦的对面。满冲却是兴奋非常,忙招呼了苏凌过来坐了。
袁戊谦先是一怔,脸色有些难看,只得对着蔡锡等人道:“咱们也坐吧。”
今日到这醉仙楼吃饭的学子食客,心中都觉得值回票价了,这看去已然隐隐两方拉开架势,翘楚学问比拼,却是难得的好机会啊。皆心中暗暗想着定要好好学习学习。
袁戊谦喝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的道:“满冲,我且问你,若沈萧两家开战,你觉得孰胜孰负?你别真以为八十万对上二十万有胜算吧!”
“哈哈,胜算,到时候萧元彻别吓得拉裤子里就不错了?”蔡锡、刘闳哈哈大笑,讥讽道。薛桁却是默然不语。
满冲瞪了两人道:“莫让别人都想成刘靖升、刘景玉之辈!还是皇室宗亲呢,不嫌丢人?”说着不管蔡锡、刘闳,淡淡笑道:“两家开战?沈济舟为何敢呢?出师当有名,他不过地方侯爷,虽是大将军,却不在朝中,如何起兵?”
袁戊谦淡淡道:“那萧元彻便师出有名了?”
满冲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君难道不知奉天子以令不臣么?”
古不疑闻言,却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看来他也觉得满冲的话有理。
袁戊谦忽的大笑道:“你这话说的,实在让我可发一笑啊!奉天子以令不臣?怕是天下人皆知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吧!萧元彻久在中枢,日益骄横,全然不把当今天子放在眼里,更是野心勃勃昭然若揭,名为晋臣,实为国贼!若不是派天下向沈大将军这样的豪杰掣肘,早已是下一个王熙了吧!你还说什么奉天子以令不臣,那不臣的当是他萧元彻吧。”
古不疑眼中一道利芒闪过,心中暗想这袁戊谦果真是骄横惯了,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大司空萧元彻,真就不怕粉身碎骨。他在心中已然将袁戊谦排除在俊才之外了。
不知收敛锋芒的人,难堪大任!
只是袁戊谦这样一说,满冲却不好回答,怔在当场。
袁戊谦大笑道:“怎样,你是不是心中也如我这样想啊?”
“哈哈哈!”
众人皆鸦雀无声的看着满冲,想着满冲如何答对的时候,却不想竟有人大声的笑了起来,那声音满是不屑嘲讽之意。
回头之时,众人才看到,正是坐在满冲身边,一直一言不发的那个江山榜最末一名的苏凌。
原来所有人都把苏凌当做如他们一样的看客了,却忽见苏凌毫无遮掩的大笑,心中都有些不明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了苏凌的身上。
唬得杜恒使劲一拽苏凌道:“我知道你因为弟妹的事,恨那沈济舟,可是也不能这会儿疯吧?快别笑了。”
苏凌看了杜恒一眼,眼神露出沉稳的神色,杜恒这才不再说话。
苏凌端起酒,喝了一口,忽的向前走了几步,眼神灼灼的看着袁戊谦,一字一顿道:“袁大公子也好意思提起王熙那国贼?”
袁戊谦十分不屑的看了看苏凌道:“原以为你是哑巴呢,一直不说话,这会儿是酒喝多了?”
苏凌寒声道:“我却想喝多了酒,便可不顾一切去那沈济舟眼前,一剑斩了那祸国殃民的源头!”
“你......”袁戊谦大怒,腾的站起身来。身边的刘闳、蔡锡也站起身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苏凌不配说话,要将其撵出去的话。
古不疑眼中似有深意的看了看苏凌,随即淡淡道:“诸位稍安,却让他说一说吧,说的不好再赶他出去便是。”
众人原本一片喧哗,见古小夫子这样说了,便都又安静下来,看着苏凌有什么说辞。
倒是满冲的神色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料定了苏凌的所作所为。信心十足的朝他点了点头。
苏凌沉声道:“既然你提到了王熙,那我便问一问,当年是谁向天子献得计策,让王熙率三十万沙凉铁骑进京都龙台城剿灭宦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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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袁戊谦回到,苏凌冷笑道:“你是不敢说吧?不说世人也尽知,就是如今的大将军沈济舟的妙计啊!只是这招驱虎吞狼实在是愚蠢至极!那宦官是杀了个干净,可是这王熙却一手遮天,废少帝,欺天子,夜宿龙床,残杀大臣!后来不是萧元彻萧司空力挽狂澜,号召二十八路诸侯反这国贼,怕是在座的诸位还有心在此处论政不成?无奈贼势浩大,王熙虽死,军阀割据局面无可挽回,天下涂炭,百姓遭殃,这根源不在那沈济舟身上,又在何人身上?”
苏凌这一问,声音虽轻缓,但听在所有人耳中却是震耳发聩!满冲满是激赏的看着他,便是这古不疑也朝他投来了颇为赞赏的眼神,全然没有了方才无视的神情。
袁戊谦一怔,说不出话来。
苏凌趁热打铁,朗声道:“萧司空未奉天子前,天子流离失所,几乎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了,可萧司空迎了天子重回龙台城后做的是什么?为了不让天子见疑,便修筑灞城,将自己的军队驻扎在那里,且严令没有朝廷和自己的双命令,军队进城者,士卒格杀,将官夷三族!这是挟天子?那大将军沈济舟呢?一人割据渤海,朝廷亲封大将军,他不上朝谢恩,只上了道谢表,实在可恶。他那所谓妙计搞得烂摊子,还要萧司空收拾,这些年萧司空奉天子令南征北讨,大晋方才恢复了些许气象,不管如何,司空治下早已没了刀兵,这便是事实!袁大公子,敢问一声,这些如果是国贼所为,那你家沈大将军又能称什么呢?”
袁戊谦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刘闳和蔡锡也是嘎吧着嘴,没了词。
苏凌深吸一口气,一口喝进碗中酒,一字一顿道:“天下若没有萧司空,敢问几人称王,几人称孤?”
“好!——”醉仙楼里已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古不疑的神色也蓦地兴奋起来,眼神灼灼的盯着苏凌不住点头,缓缓起身看着袁戊谦道:“袁世兄还有什么话说么?如果没有,我便要宣布结果了。”
袁戊谦脸色变了数变,忽的一咬牙道:“逞口舌之利,非做学问之人的本事,有本事我们比一比真正的才学!”
他这话一出口,气势上已然先输了三分,他所谓的口舌之利,便是他自己先做出来的。
古不疑似乎也有意试探苏凌的本事,淡淡的点了点头。
袁戊谦站起来,冷着脸道:“苏凌,我这里有个上联,你能对出下联来,我便算输了!”
苏凌淡淡道:“我以为是要做什么,你尽管说来,苏某才疏学浅,试着一对吧。”
袁戊谦昂头道:“四世三公皆为袁!”
众人闻言,心中皆暗道,这袁戊谦果然够自负了,四世三公乃是沈济舟,他袁家不过是有妇人嫁给了沈家,便拿来攀了身份,敢说四世三公皆是为姓袁的做事。
古不疑淡淡的看着袁戊谦,心中暗道,这人已然是个死人了,那沈济舟若是知道了这个对子,岂会放过他,沈济舟素来最看重这四世三公的出身,如今让一个姓袁的外戚拿来贴金,岂不气炸连肝肺。看来这袁戊谦狗急跳墙了,全然不管不顾。
苏凌一副你要倒霉的神色看着袁戊谦。
袁戊谦也知闯了大祸,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只能咬牙扛着了。
“怎样,你来对啊!不敢了吧!”
袁戊谦知道苏凌也难受,他要顺着这对子对下去,自然是承认了沈济舟是袁家卖命的门面,那沈济舟捏死他不是弹指之间。
古不疑低声道:“苏凌,你很不错了,那袁戊谦拿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你便是不对这对子,也不算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