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谢今朝收拾好情绪再追上付惊鸿的时候,他已经在衙门口找到了谢长宁,还许诺带对方回家。
可他的情况,带一个陌生人回付家不合适,就更别提还是一个满身是非的陌生人。
他自己都身处是非中。
嫡母的忌惮,兄弟手足的嫉妒,容不得他半点儿污点和过失。
懦弱无能的代价是为人所欺。
而太过出挑的代价……
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事无巨细来找你的错处。
谢长宁的事儿在谢今朝这其实不算大,即使会有麻烦,当时的谢家也会拼尽全力来帮他摆平。
然而在付惊鸿那就可大可小,要看落在谁手中。他若带谢长宁回家,约等于上赶着给恨他的人送把柄。
“因为那封信,我没再坚持己见。”
从思绪之中回过神来,谢今朝如是道:“最后我把长宁带回谢家安置了下来,可我最初对待长宁,其实也并不亲近。他却从来都没有因我的疏远而怨恨。当年我身无长物离开谢家时,所有人都急着各谋前程,只有他愿意跟着我。忍受我因为站不起来而变得越来越偏执的脾气。”
说到这里,他回眸笑看沈燃:“现在想想,我当时的脾气,就连我自己也忍不了,他却从来没有过任何怨言,我若是不对长宁好,那还能对谁好呢?”
沈燃:“………”
…………
不出预料,沈砾亲自带谢长宁去见了沈漓。
他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他身上只穿着一袭异常朴素的灰色僧袍,面容倒很俊朗,气度也从容,可惜脸上苍白憔悴之色难以掩饰。
屋中同样非常朴素,几乎看不到任何装饰,却有浓重到近乎刺鼻的药气。
在这样一间屋子里待的久了,其实也是种不大不小的煎熬。
会渐渐消磨一个人的心气。
看着碗里的血渐渐相溶,谢长宁心里也没有什么过于明显的波动,他只是跪在沈漓塌前,隐隐约约的想,这可能就是他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需要过的日子了。
反倒是躺在床上的沈漓在见到谢长宁时,那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动容之色。
虽然谢长宁长得更像沈漓,但眉眼间却也隐隐约约带着苏语茉的影子。
尤其低眉垂首之时的神态更像。
那是沈漓多年以来魂牵梦萦的妻子。
不知是不是父子天性的缘故,即使没有滴血验亲,仅仅只是看着面前少年的样貌和举止,沈漓也是不由自主的对谢长宁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