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人给出了一致的回应,跟着迈开了步子,只不过这一次,背着季护士的卫燃走在了队伍的最末尾。
只不过,仅仅只是往前走了不到50米的距离,泥沼却已经淹没了众人的膝盖。
继续又往前走了不到50米的距离,水位线都快要靠近胯骨了。
“卫燃,快...让小喇嘛停下。”
趴在卫燃背上的季护士焦急的说道,“我的包里,里面的东西不能...不能受潮,小喇嘛的担子,都...都快泡在水里了。”
“李班长,小喇嘛!”卫燃立刻喊住了前面的二人。
“怎么了?”走在最前面的李壮也立刻回头问道。
“季护士担心她的药罐子和刘班长的东西会泡水”卫燃解释道。
“这个好说”
李壮示意小喇嘛站直了,从筐里找出季护士的挎包,接着又翻出几条打皮草鞋剩下的马皮绳子。
在李壮的忙活中,装有马粪包的药瓶子,以及刘班长的那里玻璃药瓶,被皮绳子绑在一起,牢牢的绑在扁担一头的铁钩子上。
接着,他又翻出一对刘班长剩下的铁脚马,扣在刘护士的那个铜皮饭盒上,同样用皮绳牢牢的绑紧,连同那个装满肉干的德式饭盒一起,绑在了扁担另一边的铁钩子上。
这还没完,他接着又取出了那盏油灯和那个煤油壶放在了自己背着的竹筐里。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李壮转身朝季护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肯定不会打湿的,而且你随时都能看到。”
闻言,季护士无力的点了点头,默默的咀嚼着嘴里那块味道并不好的草药。
“我挑的动”小喇嘛用奘语喃喃自语的嘀咕着。
“小喇嘛都要哭了”卫燃笑着打趣道,“要不然你再分他一些东西吧。”
“也好!”
李壮笑了笑,反手从身后的竹筐里拿出了两把抗日大刀放进了小喇嘛挑着的筐子里。顿时,这小喇嘛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重新迈开步子,众人越往前走,这泥沼却也越来越深,以至于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的艰难。
万幸,就在水面即将碰到扁担钩上挂着的那些东西的时候,水位线总算开始渐渐下降。
直到那些恶臭的烂泥连膝盖都没有办法淹没的时候,卫燃也明显感觉到趴在自己背上的季护士松了口气,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就是金属本子画的场景吧...
卫燃看了眼前方小喇嘛的背影,忍不住暗暗思索着,在没有自己的时空里,是谁背着季护士,又是谁在前面挑着担子。
低头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卫燃没有浪费最后一张底片——他答应过张二娃,要等走出草地的时候再拍一张的。
可是...能走出去吗?
卫燃看着前方视野尽头,那里除了草甸和泛着波光的烂泥什么都没有。这里的环境,也和地狱着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脚下的烂泥冰凉刺骨,头顶的太阳却格外的刺眼,强烈的紫外线也让他们裸露的皮肤都被晒的通红一片。
探手摸了摸季护士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愈发的绝望。
弯腰挖了一坨烂泥,卫燃将其涂抹在手臂和脸颊、脖颈上,接着又挖了一团泥,小心的抹在了季护士的额头、脸上和脖颈以及小腿上。
这些烂泥不但能帮她降温,最重要的是,能挡住成群结队的蚊虫。
小主,
如此持续走了能有两个多小时,眼瞅着太阳升到了最高点,最前面的李壮终于在一片草甸上选择了停下来休息片刻。
小心翼翼的让季护士靠着竹筐坐在了斗笠上,卫燃三人立刻用木棍撑起油布挡住了火辣辣的太阳。
“季护士情况怎么样?”李壮低声问道。
“又开始高烧了”
卫燃忧心忡忡的说道,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打湿一条绑腿带系在季护士的额头上帮她降温。
小喇嘛却再次掏出了他昨晚挖到的那块草药,掰下几条根须送进了季护士的嘴里——这同样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吃点东西”
李壮从扁担钩上取下饭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几根肉干,给每人都分了一条。
“吃完立刻出发”
李壮一边大口大口的撕咬着手里的肉干一边说道,“等下我背着季护士,你在前面探路。”
“好”
卫燃应了一声,以最快的速度将分配到手的肉干吃进了肚子里,又给季护士灌了几口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水,立刻背上了装满沉重武器和油灯等物的竹筐。
再次出发,挑着扁担的小喇嘛依旧走在中间,卫燃也终于第一次担负起了探路的工作,顺便也收起了脖子上沉甸甸的相机。
虽然沿途总能看到那些充当木棍的路标,但时不时的,他手里的木棍却仍旧总能探到深不见底的泥沼。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头顶的太阳渐渐西斜,温度也终于降了下来,就连那些蚊虫也因为越来越低的温度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
随着一阵寒风吹来,卫燃也不由的打了个哆嗦,暂时停下脚步,系上了茅草马甲的布绳子扣。
“别停下”
走在最后,背着季护士的李壮开口说道,“继续往前走,看不见了就点灯。”
“好”
卫燃应了一声却并不忙着出发,反而从小喇嘛挑着的扁担上,解下了已经被晒了一天的毯子披在了季护士的身上。
“每人再吃一条肉干”李壮抓稳了毯子边角的同时说道。
闻言,卫燃立刻打开饭盒,取出三条肉干,给小喇嘛嘴里塞了一根,又给李壮嘴里塞了一根。
至于季护士,她的意识都已经不清醒了,哪来的力气吃东西呀...
没有继续耽搁时间,卫燃拔出戳在烂泥里的木棍,一边咀嚼着肉干,一边迈开了步子。
仿佛没有尽头的草地上,一行人在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中留下来一条由搅动起来的黑色泥浆组成的蜿蜒轨迹。
等到夕阳落入地平线,那些轨迹也变得模糊不清时,卫燃也再次停下,在小喇嘛的帮助下点燃了油灯。
这几天的连夜赶路,油壶里的煤油只够再加满最后一次了,那或许也是他们能走出草地的最后机会了。
万幸,在太阳落山之前他就注意到了,在正前方的不远的地方,有片地方的地势似乎稍稍高了一些,只不过想要走到那里,恐怕还需要最起码一两个小时才行。
“轰隆隆——”
这贼老天显然不想让他们如此轻易的找到一个落脚的休息地,几乎就在油灯被点燃的同时,远处便亮起了一道勾连天地的雷光。
“走快点!”走在最后的李壮焦急的催促着,卫燃也立刻加快了脚步。
“哗——”
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暴雨到底还是兜头盖脸的浇了下来。
将油灯的亮度调整到最大,卫燃解开缠在腰间的绑腿带甩给身后的小喇嘛。
接过绳子,小喇嘛同样将自己腰间的绳子解开甩给了身后的李壮。
这特么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卫燃抓紧斗笠的绑绳,眯缝着眼睛看着时不时被闪电点亮的雨幕,内心也不由的升起一股股的绝望,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走了几天,不清楚走了过远,更不知道还要走几天,还要走多远。他唯一清楚的,也只有大方向没错罢了。
走吧...
卫燃哆哆嗦嗦的迈出一步,取出水壶扯下套杯,伸到斗笠外面,一边承接着冰凉充沛的雨水,一边迈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咕嘟、咕嘟、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