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面石碑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无名氏”,而在每一个“无名氏”的下面,还有个或许仅仅只是用于区别的数字。
众人的视线缓缓下移,当看到这座石碑差不多最下沿的最后一个无名氏的时候,“无名氏”下面追加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377”!
终于,在这个无名氏1377往后,终于有了呱呱坠地之时,一对对父母赋予一个个孩子各种美好寓意的名字。
“龙国屏、陈华义、余明伯、韦克达、邓云甫...”
夏漱石一个名字接着一个名字的读着,周围的众人却已经纷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即便这些有名字的,也有足足一百一十二位!
在场的人里,更有一些人无比的清楚,这些有名字的,曾经也只是一顶钢盔上横平竖直的正字。
许久之后,夏漱石嘶哑着嗓子,艰难的念出了刻在最后两个名字:“梁益民...还有...覃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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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毛巾擦了擦这墓碑的最下沿,却是七个掌心大小的大字:回家!一定要回家!
“我们来晚了”秦二世嘶哑着嗓子,喃喃自语的念叨着。而周围的其余人,却纷纷陷入了沉默。
“洞口打开了!”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刚刚一直带人在山洞口忙活的杨哥喊了一嗓子。
闻言,众人纷纷起身走向了并不算大的山洞口。
随着一个个强光手电筒照进山洞,众人看到的,却是一座经过了水泥加固的山洞。以及山洞里一个挨着一个,一层叠着一层,几乎塞满了所有空间,根本数都数不清的白瓷骨灰罐!
周先生跪在山洞口,小心翼翼的取出了第一个骨灰罐,轻轻擦掉了上面的浮土。
白瓷的盖子上,在烧制之初,便刻上了“国民革命第五军,无名氏1487”的字样,在这盖子与罐体的链接处,还能看到依旧坚固的白色封泥。
“国民革命第五军,无名氏1487”
周先生无比郑重的念出了超出了石碑记录的远征军士兵身份,随后双手将其郑重的交给了身后的秦二世,接着由秦二世传给夏漱石,传给卫燃,传给后面自发排成队的人,并最终送到了被竹林环绕的水潭边上。
这里已经早早的用黑布支起了大片的天幕,当这些骨灰罐被送到这里的时候,跟着一起从国内来的几个女性工作人员,立刻从瀑布下打来清水,用毛巾蘸着,仔细的擦干净了那些白瓷骨灰罐上积攒的浮土,随后将他们一一送到了旁边擦干了身上的水渍,用一面早已不再使用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仔细的包裹好,每12位为一组,摆进了放有减震泡沫的转运箱里。
在所有人的忙碌中,整整三天的时间,总共1487个骨灰罐被清理出来送到了水潭边的天幕之下洗刷干净装箱封好,等着最后一起运走。
得益于这座经过加固的山洞保护,这些骨灰罐没有一个破裂。但少数几个因为离着洞口近的,或许是因为湿度的变化,盖子与罐体的封泥却已经脱落。
可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众人这才发现,几乎每一个封泥脱落的坛子,在掀开盖子之后,都能看到一些装在一个竹筒里的遗物。
这些遗物有的只是几颗仍旧残存着些许火焰灼烧痕迹金属扣子,有的是用子弹壳做的简易烟袋锅,也有的放着一枚残缺不全的怀表,又或者干脆只是一些没有燃尽的布片。
而在被清空的山洞里,众人也发现了刻有“恩师义诚五军22师梁益民之墓”的墓碑和紧挨着的坟包,以及唯一一个写有确切名字的白瓷骨灰罐。
“义兄貌年千五军22师炊事兵覃守正之墓”
秦二世念出这最后一个骨灰罐盖子上刻下的字,随后抬起头不解的问道,“貌年千是什么意思?”
“貌在缅语里是尊称”
周先生解释道,“年千这个名字有些特殊,他带有一定的纪念意义,可以理解为和平或者止战。我记得我爹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守正叔叔在成为寺庙住持之后,为了方便活动曾经化名貌年千,这个名字还是色豪师傅给他起的。”
小心翼翼的将这山洞里最后一名远征军士兵覃守正的骨灰罐送出去,众人走到了烂尾的佛像前面。这里并排放着几个竹篓,那竹篓里有的装着梁班长等人曾经用过的炊具,有的装着从鬼子手里抢来的花机关之类的武器等等不一而足。
除此之外,还单独放着一个卫燃无比熟悉的粗陶坛子。
这坛子的封泥依旧完好,做工粗糙的坛身上,还依旧可以看见用油漆写的八个红字——“归家之日,举杯共饮。”